“忙什么呢欣琴?”陸姐注意到剛才大家聊天,就兩人沒怎么出聲——鄭清昱見怪不怪了,人家是真清高,李欣琴一直拿手機打字不知道干嘛。
李欣琴無奈把手一攤,大大方方給她們看,“忙吵架,你們看,我再不說點什么,明天又該把我掛網上去了。”
之后的話題就離不開工作、家庭了,這群人,在學生門前裝牛,領導面前裝鱉,等到關起門來,就開始自命不凡,嘴上天天說想要離職去更廣闊的天地,但教學部的工位還是滿滿當當,現在塞人都塞不進來。
散場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鄭清昱在包廂門口又碰到陳霆民。席間有人感慨,陳書記原配和兒子才是最慘的,有人立馬反駁,“慘什么,人家過得不要太好好嗎?江姐就不說了,她兒子現在聽說在外企當高管呢。”
“沒學醫啊?”
“學什么醫,咱們腦子有泡才學醫。”
鄭清昱打開某人對話框,聊天日期還停留在一個禮拜前。這一個禮拜,鄭清昱猜陳嘉效又飛英國了,不然不會一條消息都沒有。
“今晚有人聊到你。”編輯好,鄭清昱就點了發送,后來發現頂頭多了一個空格,她有強迫癥,又撤回。
還沒來得及重新編輯,對面一個問號甩過來。
每回聚餐,鄭清昱總要醉的,只是程度問題,她酒量一直不太行,大學的時候進學生會就想練練酒量,結果也沒練出來。
他可能剛好在看手機。
鄭清昱還看著那個問號出神,對面發起了一個語音對話,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她沒摁滅也沒掛斷,把手機丟進包里,攏緊大衣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繼續沿著冷寂街道走。
很久之前,她前任男友就喜歡干這種事,自己先冷戰,鄭清昱完全在狀況外,直到她主動發消息問提前定好的約會,對方一天沒回消息,她才知道他也許在生氣,后來她也沒再發,臨近約會時間對方忍不住打來通電話,問她人呢。
可她和陳嘉效,這算什么?又不是在談戀愛。
陳嘉效沒去英國,他哪里也沒去,一如既往讓時間追逐自我,他的團隊近來明顯感覺壓力激增,難道他們老大也需要年底沖業績?反正不可能是失戀。
今晚本來有團建的,陳嘉效負責出錢,自己八點的時候從公司離開,回到家給自己煮了份意面,調杯酒,調了場球賽看,但踢得太爛,讓人火大,當背景音都嫌刺耳。
最后陳嘉效把投影關了,算算時間,跑去游泳,一直到閉館。
這就是他的生活。
看似規律,實際挺瘋的。如果讓別人知道陳總的日常,恐怕會擔心他的精神狀態。家里連只狗、一株綠植都沒有,毫無生機,他這種沒人情味的精英階層,居然熱衷自己做飯,溫飽問題解決后,陳嘉效也不睡覺,要不工作、要不高強度運動。
不會憋死嗎?
會。
只是陳嘉效不否定自己創造習慣的全部,但同時允許一個女人闖入、打破。其實一切早重塑了,因為鄭清昱。
可這一個星期,他逼迫自己忘記自我空間沒有過這個影子的存在,陳嘉效從不做徒勞的事,當他在這個夜晚盯著她聊天框,發現界面多出一條信息的那一秒鐘,陳嘉效承認自己在白費時間。
對方一秒又撤回,陳嘉效心跟著一縮,下意識的反應是她誤發。
可那句話已經深深印入腦海。
“今晚有人聊到你。”
充滿曖昧太明顯的一種信號。
陳嘉效并不是沒有過一次情竇初開,他談過戀愛,在最熱烈勃發的青春期。
問號是心跳頻率的失守。陳嘉效等不了一分鐘,那股沖動幾乎是失控撞過了警戒線,很想就在今晚從她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答案。
消息、電話統統石沉大海。
陳嘉效什么都不做,足足等了十五分鐘,在清冷空蕩的客廳,一雙充滿危險氣息的眼如同蟄伏在幽林里,腦海里總不自控浮現各種猜測。
那條消息本來是要發給誰的?代入厲成鋒,不是沒這個可能,他們不是十幾歲就認識了嗎,那句話老友寒暄一般熟稔。
陳嘉效的兩個研究生同學,為了孩子離婚后還住在一起,期間各自有伴侶,但今年九月兩人決定復婚,計劃在圣誕舉辦第一次結婚都沒有的婚禮。
時針剛指過十二點,陳嘉效扯過黑風衣,帶上把傘,預告后半夜是有雨的。
小區一片漆黑,綠植斑駁的暗影被風吹得窣窣作響,上一場雨打下的落葉都堆積到花圃底下,掃都掃不干凈。
出了單元樓陳嘉效才被低迷氣溫刮回一絲清醒,他穿太單薄了,一身黑身材修長有型,憂郁的優雅,優雅的冷酷,點煙的時候有一個穿瑜伽服大半夜遛狗的年輕女人上前要微信。
陳嘉效嘴里含有煙,夾煙的手一擺,面無表情側身走過,風中留下清爽的香水后調。
尼古丁漸漸把空漲的腦袋填滿,陳嘉效抽得不猛,小口品嘗一樣,使用技巧吐煙圈,過肺從鼻腔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