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昱打算去選禮物,她和厲成鋒結婚那會兒,梁意意人沒到,送了一個金手鐲,鄭清昱覺得自己不能空手去。濱城的交通狀態比十幾年前還要糟糕,鄭清昱不確定陳嘉效送她過去還是要陪她,“你下午沒事嗎?”天橋下路特別難走,陳嘉效表情冷得有些嚴肅,鄭清昱沒往心里去,轉臉看到前方有個腿腳不方便的老人家一瘸一拐艱難追在公交車后面,不停招手,他已經盡力了,背影寫滿著急,可就是快不了,眼睜睜看著車發動,加速離開站臺。陳嘉效的車駛過公交站臺的時候,鄭清昱看清了老人臉上的無奈心酸,雙腳被什么壓垮似的,膝頭一垮,落寞放下了手。“怎么了?”陳嘉效終于注意到她一直在看窗外。鄭清昱沒有反應,等開到前面需要停下來等紅燈時,她一抬眼,發現那輛公交車就在前面,只是車牌被遮住了。指示燈一變,陳嘉效當機立斷換道,順利加入比較通暢的道路,路過公交車時,鄭清昱只看一眼,記住了車牌號。陳嘉效發現她在打電話,有些疑惑,默默聽完她投訴全過程,不是很理解,“說不定司機真沒看到。”“沒有這種可能,老人又不是在車尾中間。他本來在中間的,可他也知道拼命往外面靠,我坐車的時候觀察過,司機那個位置,兩邊外后視鏡視野很廣,好的司機就算是二十米開外有人招手他都會等。這個人是純壞。”空氣沉默一秒,陳嘉效頭突然跳痛一下,被鄭清昱篤定冰冷的話圍攻,他再一次見識到鄭清昱唯我獨尊的思維和口才,一下跌進那個夜色昏暗的深秋,圖書館門前。“其實不用這么絕對的,這只是你的視角。”陳嘉效自認為自己語氣不算強硬,他只是想安撫她,記住了她剛才對他說的——沒必要因為和自己沒完全關系的事破壞心情。鄭清昱口吻鋒利,“我陳述我看到的事情,也沒問題。”氣氛再次跌入冰點,陳嘉效忽然發現,她說的話,他都沒法接,并不是無話可說,而是她太把自己防御起來了,讓人無從下手。“你是不是想說,司機也不容易,我一個投訴可能會讓他一個月白干。”陳嘉效知道她只是又想嘲諷他一個“資本家”惺惺作態,下頜不自覺繃緊,專注路況,“既然你覺得老人家不容易,剛才應該讓我停車,問他要去哪里,好人做到底,送他到目的地。”他沖動了,一頭腦熱把那口氣釋放出來。陳嘉效并沒有任何快感,前面有可以靠邊的地方,轉向燈剛打起來,耳邊響起一個漠然的聲音:“如果這不是你的車,我會那樣做。”那股再次燃起的沖動,隨著有節律的轉向燈一起徒然消亡了。到了商場,鄭清昱目標明確,她要送梁意意一雙高跟鞋。大二準備院慶那次,學生會臨時通知彩排,鄭清昱火急火燎從圖書館回宿舍,發現自己唯一一雙高跟鞋不見了,她平時都是穿帆布品牌最經典款,因為工作需要大一備了雙香奈兒的,雖然蔡蝶巴不得把錢塞她買各種好看的高跟鞋、裙子,怎么有女人味怎么來,可鄭清昱高考畢業就不伸手向家里要生活費了,一到假期她去給人當模特、做家教,攢了錢,不會虧待自己,哪怕不是必需品,她也只忠于自己喜歡的。沒辦法,鄭清昱沒有慌,第一時間拿手機想到要向別人借。就是這個時候,看到芮敏的消息:清清清昱昱昱,石俊約我去玩,陳嘉效也在,只有你這雙高跟鞋和我的大衣最配!梁意意突然推門而入,看鄭清昱一把秀發難得凌亂,驚訝:“你分手啦?”“你高跟鞋能借我一下嗎?之后我給你買一雙新的。”鄭清昱就是這樣,有時候邊界強得過分,讓人暗自傷懷自己根本沒走進過她心。梁意意包都沒放,二話不說彎腰把自己鞋盒拖出來,故意說:“美女腳都是香的,你鄭清昱穿過的鞋子,可比新的值錢。”她把鄭清昱逗笑了。鄭清昱知道她不會要,事后,還鞋直接附帶一雙新的,說:“你那個牌子我找遍都沒看到這個型號了,就找了一個類似款,你看行嗎?”當時梁意意在和賈天誠靠短信吵架,差點從床上掉下來,不可置信捧著鞋盒,“媽媽呀,我以為是香奈兒。”沒想到鄭清昱說:“你不是說我那雙丑嗎?”言下之意是她想過送香奈兒。梁意意嚇壞了,“別別別,我隨口開個玩笑,你要真送我還不敢穿呢,我現在還不配穿這么美麗的鞋子,等我再減減肥。”“那,等你和賈天誠結婚,我送你。”那個時候,她們都覺得梁意意和賈天誠畢業就會結婚。鄭清昱挑的時候,陳嘉效電話不斷,全英文對話,就算他走到一邊接,鄭清昱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氣壓。等人走回來,她主動開口:“你忙你的,我自己也可以。”“你知道我很忙?”始料未及被反問,鄭清昱怔住。陳嘉效一句話,好像讓不久前在車里發生的齟齬不曾存在過。他慢慢走過來,臉上有淡淡笑意,“聽得懂我在說什么?”鄭清昱坐在沙發上,是準備試鞋的,“我英文不好。”說完,偏開視線。sa一直在觀察這對貴氣養眼的男女,兩個人看起來都年輕、冷漠,氣場很合,并不像那種關系。陳嘉效雙手插兜,目光掃過等待被試穿的兩雙鞋,不同光澤的黑,在一陣沉默后開口:“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過也是個打工的。”說完,他把手從口袋拿出來,上前一步,半蹲下來的同時拿來一只鞋,自然不過的動作。那聲沒有下文的“你”卡在喉嚨,鄭清昱體內一股氣全都往上涌,兩只手撐住沙發,下意識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