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甚至是“家人”。
蔣然說鄭清昱找了很多關系,臺高的學子、周盡霖的同班同學、包括曾經和王老師認識的劉國參,但還是一無所獲。
明明他也是從臺高畢業的,在得知真相前,鄭清昱也沒有和他打聽過什么。陳嘉效不禁去想,如果不是厲成鋒是一個明牌的“見證者”,在每一個愛人面前,鄭清昱是否都打算緘口不提她的過去。
明明那次在臺高門前,他發現了她的秘密,并且堅定告訴她他會堅定支持她的一切。
如今想起來,那個時候在他懷里的鄭清昱是悲傷迷惘的,她告訴他,總有一天,她會慢慢告訴他。
陳嘉效那個時候覺得自己已經慢慢打開她心扉了。
可看起來,鄭清昱最終還是決定牢牢守護她少女時期最誠摯,最美好,也最充滿遺憾愛情。
只是陳嘉效從未設想過,他和厲成鋒一樣,其實早就做了她那場刻骨銘心的“初戀”的見證者。
可最后他無可救藥愛上她。
他可以永遠緬懷周盡霖,可要他和她一起祭奠她過去的愛人,這對于陳嘉效而言,同樣是殘忍的。
蔣然要他不要怨恨、也不要不甘,其實陳嘉效很想反駁:他沒有。如蔣然所言,他們自己都無法釋懷周盡霖的死亡,心愛的少年死在跨越時區來見自己的路上,對于鄭清昱而言,這或許是比周盡霖的死亡更痛苦的事實。
長久凝視著那張純凈剔透總結有一層霜雪的面容,陳嘉效終于明白那抹隱在美麗里的哀傷和漠然從而何來。
他知道自己永遠都沒辦法融化它了。
那雙總沉靜如水的眼睛睜開時,陳嘉效甚至忘記挪開自己靜默又執迷的目光,像夢一樣和鄭清昱長久相望。
像法外狂徒一樣,沒有一點半夜闖進人家房間被發現的心虛和慌張。
鄭清昱似乎也不意外,嘴唇剛動一動,陳嘉效以為她有哪里不舒服,俯身過去,嗓音低沉:“還好嗎?”
鄭清昱只是靜靜看著他,不發一言的時間久到陳嘉效幾乎就要撐不住自己往后退了。
“我知道是你。蔣然哥告訴你了是不是?”
陳嘉效眼眶一熱,強忍住一腔辛辣刺鼻的沖擊,找到她的手一點點握住,“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對不起。”
鄭清昱沒什么反應,混沌思緒在慢慢流淌,在這樣安靜的夜晚昏昏欲睡。
最后她揶揄一笑,“你好像總是在道歉。”總是在和她說“對不起”。
“你打的那些電話,我都看到了。”
陳嘉效遲疑一瞬,慢慢坐在床沿,沒想到她會主動提這件事。
他心情很復雜,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前不久發生的事——他親耳聽到他的父親用邪惡的意念褻瀆她,可同時他把那些欸作為證據記錄下來,可以幫助她清清白白地從這場風波中走出來。
可她的上司長期對她存在非分之想,陳嘉效不想讓她知道如此骯臟齷齪的真相,那個惡魔還是他的父親,他在她面前注定無地自容。
作為受害者,鄭清昱又擁有絕對的知情權。她是最無辜的,無緣無故被卷入別人權力斗爭的戰爭中,一夜之間被無數人另眼相待,可她不過是一個手無寸鐵、盡職盡責的員工,陳嘉效根本無法想象這一天她在單位經歷了什么,遭遇了多少冷待。
就在陳嘉效痛苦糾結的時候,一股清涼觸感輕輕碰到他的手指。
她的手怎么都捂不熱。
“你也打架了嗎?”鄭清昱輕輕摩挲他紅腫發燙的指關節,上面有幾道淺淺破皮的口子,她一碰,隱隱發痛發癢,陳嘉效才有所察覺。
“蔣然哥送我回來的路上,我問他怎么打架這么厲害,他說他以前是混混來著的,也學過散打。”鄭清昱目光停在他手上,若有所思一樣,忽然問他:“你呢?”
她更像是自言自語,“其實我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你的過去……”
陳嘉效倒是提起過,在酒店包廂那次,賭氣為了讓她也嘗一下吃醋卻無能為力的感受,他說起自己初戀。
時不時也會提起他的童年和學生時代,他說自己是跟著小區里的哥哥姐姐長大的。初中就住托管班,繼續和同小區的哥哥混……
那時候聽過就過了,說實話,鄭清昱沒太在意,一開始甚至有些排斥他對自己敞開心扉,因為她無法對他做同樣的事。
可一段感情總不能單方面真誠付出。
如果她對他深入了解哪怕多一點,也許那時候就會知道,他口中那個對他處處關照的哥哥是周盡霖。
“你不用害怕,很快一切都會結束的。”陳嘉效握住她手,想傳遞給她哪怕一點他的體溫。
原本他想,到了冬天要帶她去倫敦過圣誕,又擔心她身體受不住倫敦濕冷的氣溫。
那和濱城總是大雪皚皚的冷又不同。
鄭清昱知道他有心避開什么,過了一會兒說:“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陳霆民老婆,我猜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