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每次回來,都是匆匆逗留幾天就又走了,根本沒時間回臺高看看。這次聽說,劉老師身體也很不好了?!?
陳嘉效一臉寡淡給兩人斟酒,“其實宋老師離開后沒多久,劉老師就病了,所以良雨姐才會回來?!?
蔣然沉默片刻,問陳嘉效:“你常回去嗎?”
“有時間就回,主要是我就在這邊,比你們方便。”
蔣然不知道想到什么,揉著額角笑了笑,“那里算你半個家了。”
“說是家也不為過?!?
陳嘉效斬釘截鐵的語氣讓蔣然有些惘然,眼睛忽然就濕潤了,仰起臉忍了再忍,說:“盡霖也說過和你一樣的話?!?
陳嘉效手中動作一頓,心跳忽然加快,覺得空氣太渾濁了。
一直在旁邊聆聽他們談話的黃夢尋問蔣然:“蔣然哥,上次你不是說,和盡霖父母一直有聯(lián)系嗎?”
聽到這話,陳嘉效猛地抬起眼,不可置信,蔣然嘆了口氣:“其實是因為我女兒和……他們兒子是同學,這樣叁年前才碰到的?!?
這一圈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四周此起彼伏的喧鬧也透不進來,黃夢尋也是一臉詫異,看了眼陳嘉效,不敢相信地向蔣然確認:“你是說,盡霖的弟弟?”
蔣然神色低沉點了點頭,想去找陳嘉效的杯子,偶然發(fā)現(xiàn)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在蔣然想說點什么的時候,陳嘉效摸到煙盒,分給他一支,兩人心照不宣沉默地吞云吐霧,直到后來有人坐到原先劉國參和劉良雨的位置找蔣然敘舊,才打破了這份安靜。
散場的時候,大家都互加微信,這個年紀,的確什么場合都能變成拓寬人際的名利場。
陳嘉效一一婉拒了,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面,他也不需要和誰特意建立什么聯(lián)系。
最后是蔣然主動要加他,陳嘉效似乎沒有理由拒絕一個曾經關系不錯的前輩。
“聽夢尋說你經常去英國,到時候聯(lián)系我,換我做東?!?
陳嘉效笑著答應了,主動提出要送他一程,蔣然看了眼黃夢尋:“你送夢尋吧?”
剛才陳嘉效在站在門口點煙,陸陸續(xù)續(xù)離開的人都主動過來對他表示感謝,包括加聯(lián)系方式,黃夢尋就站在他旁邊,大部分人她都認識,主要是她和對方談話,看起來,兩個身高形象都格外適配的俊男靚女是一對,在自己的主場目送客人。
蔣然其實也很想八卦一下,就像當年他們八卦黃夢尋和周盡霖,但最終還是罷休了。
周盡霖很討厭他們開這種玩笑,因為當時他早已經有心儀的女孩子了。
陳嘉效現(xiàn)在也有伴侶。
正要離開,路邊突然有人大喊一聲“daddy”,陳嘉效和蔣然同時望過去,看到兩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少女從車上下來,一路打鬧,都是東方面孔,但用英語在吵架。
蔣然妻子在駕駛座降下車窗喊了黃夢尋一聲,黃夢尋走過去,目光忍不住掠過女孩身邊那個高大的身影。
同樣將視線定格過去的還有陳嘉效。
一定是煙霧太朦朧了,少年的輪廓外有故人的影子,眼睛里溫暖的笑又是分明的清晰。
“你們兩個又在吵,打鐵花好看嗎?”
jaden使勁點頭,眼睛冒小星星,少年又在扯她頭發(fā),她好不耐煩,肆無忌憚沖李然撒嬌,“daddy你看他!啊,周懷霖你有病啊!”
蔣然無奈笑著把兩人拉開,周懷霖早已經松手了,漫不經心把手插進口袋里,下頜微微揚起,有些不可一世的灑脫氣質。
其實和那個人一點都不像。
蔣然讓他們兩個人站好打招呼,像教導小學生一樣,“叫叔叔好。”
女孩子乖乖叫人了,少年在背后偷笑,無意間對上陳嘉效過于冷靜的目光,莫名心虛,但絕對不怯場,把腰背挺直了,清了清嗓子,來了句“hello”。
jaden扭頭教訓他,一本正經地說:“現(xiàn)在回國了,要說中文?!?
兩人又開始窸窸窣窣說起小話。
蔣然清了清嗓子,對陳嘉效介紹,“這是我女兒,蔣紛紛。”頓了一下,隨后介紹她身邊的少年,“這是懷霖?!?
后來jaden在車上催促蔣然,蔣然揮手讓他們先走,也已經坐上車的黃夢尋也探身看向窗外,蔣然身邊那抹清寡挺拔的影子在昏暗的夜色中也尤其突出。
蔣然妻子倒是很能理解,“讓他們男人自己獨處一下吧?!?
黃夢尋微微一笑,坐回去的時候有個聲音提醒她:“姐姐,安全帶?!?
車子已經緩緩行駛出去,滿街的光影如水搖曳,黃夢尋恍惚一瞬,怔怔扭頭,那張青春的臉在半明半昧中是和逝去的時光重合。
她無聲一笑,一時不舍得出聲,怕打破了這一刻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