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慎送江夏希回去,路上聽他指揮。小摩托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大街繞到小巷,又沿著河堤道,從晚上七點開始,城南到城北,橫跨兩座跨江大橋,從快九點了還沒到他家。
瞎子都能看出端倪,聾子都能聽出他的心思。
此時距離韓慎住所已經(jīng)快有九十公里了,她把車停在路邊隨意一家甜品店門口,帶著江夏希進去。
她要了姜撞奶,江夏希說想吃糖水。
行吧送都送了總要負(fù)責(zé)到底。
“你家到底在哪,地址給我導(dǎo)航。”再這么耗下去她今晚別想睡好。
按理說老江小江是父子,小江能住校,老江可得每天通勤,他們就不可能住在離學(xué)校太遠的地方,至少不會是這兒。
學(xué)校在市里偏西的方位,這一路上江夏希指揮著她走向南方再從南邊繞到東側(cè)。
“我家在啟華路。”
韓慎裝著雙皮奶的勺子停在嘴邊,她看著江夏希,誰不出話。
兩人面對面坐著,江夏希面容沉重,眉眼間充滿憂愁害怕,他勺子一直在碗里攪動,山楂粒西瓜丁小珍珠被糖水淹沒,一口沒動。
韓慎都把雙皮奶吃了一半。
從第一次補課他就硬把時間拖到八點,再到昨晚他不回家,甚至現(xiàn)在寧可面對一頓臭罵和責(zé)怪,也要把回家的時間往后退。
這很奇怪,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你不想回家。”
江夏希終于吃了一口糖水,沉默取代回答。
“我說過了,在學(xué)校之外我們是朋友,等你愿意說的時候,我會聽。”
韓慎舀了一勺姜撞奶遞到江夏希嘴巴,勺子輕推他唇,擠開嘴倒進去,接著又在他那碗里盛了一勺裝滿芋泥的糖水送進自己嘴里。
“老師,我……”
“我不是要你現(xiàn)在說出來,是希望你不要做個騙人的小狗,等你做好準(zhǔn)備的那一天,我會聽你說。”
江夏希愁容稍展,大口吃著糖水,還會遞一口到韓慎面前。
“滾,我才不吃你的口水。”韓慎三口并作兩口吃光雙皮奶,到店外等她。
她低頭看看手,之前杜恩遞過來的煙,要是能在這個時候抽上一口,該有多好。
“老師!我吃完了!”
江夏希背著書包跑出來,韓慎抬眼就看到他活潑樣子。身材高挑的少年一蹦一跳下臺階,頭發(fā)卷卷的飄飄的,好似飄落又被風(fēng)吹起的羽毛,步伐輕快朝自己走來。面孔也已經(jīng)恢復(fù)成在她家打游戲的那種快樂,嘴角淺淺地上揚,眼睛也稍稍下彎。
韓慎把小摩托轉(zhuǎn)好方向,還得往回跑。
“你說你這是何必,跑這么遠一段路,不如在家多打會兒游戲。”她把安全帽套在江夏希頭上,調(diào)整綁繩長度扣好鎖扣。
車在路上行駛,江夏希的雙手搭在她腰間,挽得自然。
韓慎不說,他權(quán)當(dāng)默許。
八十公里的路程,一路上誰都沒說話。
車停在江夏希小區(qū)門口,韓慎看到老江了,就他們年級主任,也是江夏希老爸。
她把車帽鏡片放下來,擋住臉,盯著那個方向,注意力集中在耳朵。
“你又要出去嗎。”江夏希看著他爸,問得平平淡淡。
“你不是說去訓(xùn)練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老江看了一眼手表。
”同學(xué)生病了,就不呆了。”
“哦,下禮拜生活費我給你轉(zhuǎn)了。”老江又看了馬路對面的紅綠燈,原地踏步。
“這么晚你還出去?”
“有事,走了。”他拍拍江夏希手臂,小跑出去,趕在綠燈結(jié)束時沖過馬路,轉(zhuǎn)了幾條街隱入人群。
大晚上十點多,老婆孩子都在家,工作應(yīng)酬也只會在這時候結(jié)束而不是開始。
除非…“二場”。
原來是這么回事,難怪他說不出口。
韓慎看著父子分別,嘆了口氣搖搖頭,發(fā)達引擎扭油門離去。
她沒直接回家,上杜恩那兒遛了一圈。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他發(fā)現(xiàn)他爸出軌了?”杜恩放下筆,推一把桌面,轉(zhuǎn)椅滑到韓慎身邊。
“我都覺得他感覺他媽都知道。這時候除了親戚暴斃,出門有事可不是那襠子事。親戚去世起碼得叫上趕回來的兒子,哪有派代表一人出席的。”
韓慎盤腿坐在地毯上,收腹挺胸,摸摸下巴搖頭晃腦眼珠打轉(zhuǎn),擺出偵探模樣。
“孩子下學(xué)期升高三,家里搞出這種事。”杜恩瞄了一眼韓慎,只看到韓慎臉上淡漠的深情,兩眼放空望著天花板,說得輕描淡寫。
韓慎當(dāng)年也是,父母從初中鬧離婚,鬧到高三開始徹底分居,無外乎褲襠子那點事。
韓慎過年回家親戚總拿她是唯一結(jié)婚的小輩開玩笑,她破口大罵拉雞巴倒,你愛當(dāng)保姆你自己去,實在不行我爸就缺個保姆,給你介紹一下。
結(jié)果那群人就開始打哈哈,氣得韓慎過年也不回家了,寧可一個人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