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八點韓慎把江夏希攆出門,在陽臺確認他已經離開,沒一小時的功夫門外就響起敲門聲。
開門之后,韓慎就被夾著煙的手指頭戳著腦袋指指點點。她把人迎進家里,在廚房消毒柜里拿出一個粗糙的瓷碟,純白的底色,碟邊圍著一圈暗色的花瓣,中心則是一朵暗紅色卻帶著金邊的玫瑰。韓慎遞給來者一罐冰啤,自己也開了一罐。
那人把煙摁滅在碟里,手指摳住拉罐一扯,仰頭飲下一口就放在茶幾上,然后揪著韓慎耳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輸出。
“韓慎,韓老師,我的小祖宗。你瘋了是不是,他是你學生你不知道嗎?”
“小恩,小恩疼呢,我就是知道才馬上和你說,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韓慎耳根被拽紅,手還在杜恩手邊輕拍讓她松開。如她愿杜恩松了手,但又在她臉頰揪了幾下才不再糾纏,雙腿往茶幾上搭,人向后靠在沙發上。
杜恩單刀直入好不委婉地發問,那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韓慎握著啤酒,拇指摩梭杯口,僅喝的幾口也仿佛要把話吞回肚子里。
“我不知道……”
怎么辦,她哪知道怎么辦,她上一次接吻已經是三百多天前。
和自己學生做了這種事,對不對能不清楚嗎,可除了杜恩,她找不到能和誰說。
兩人沉默了好久,還是韓慎先開的口。
“我當時就應該把他推開?!?
“很好,那你的手怎么沒推呢。”
“推不動?!?
他才哭完這時候推開不合適吧,再說推開了他會難過的,之后除了在學校周末還得補課,自己還有把柄在他手上,他爸是年級組長……心中浮現的千百個理由,韓慎選了最沒用的那個。
是真的推不動嗎,真推不動也大可以扇一巴掌讓他立刻滾。
杜恩也沒回答,從包里翻出打火機點了一支細長的煙,吸了一口再遞到韓慎面前。
她做了純黑的甲,韓慎一言不發凝視夾著煙的手指,最終忍不住接過來,學著杜恩的模樣透過濾嘴吸氣。
“咳咳咳,我不抽了還給你?!表n慎不抽煙的,她也很討厭煙味,但偏偏在杜恩這兒煙味會帶著淡淡的果香。杜恩身上的煙味她不會討厭。
接回煙杜恩沒抽幾口,任由它燒,亮閃閃的火光接近分界線時,煙被掐滅在碟里。
“你到底怎么想的,想認真了?”杜恩喝了一口酒,改坐到韓慎身邊。
杜恩看著韓慎從高中到工作亂七八糟無法形容的幾次戀情,她無法評價,因為只是平淡的描述出來她都覺得這些事情爛到無以復加。
高中的男一號答應和韓慎在一起,她和韓慎卻看到那男的和另個女孩子在食堂,那兩人牽著手他還和韓慎打招呼。大學里男二號和男三號,一個在分手吵架時問她“男的想把老婆宰了出門買槍卻又買回老婆喜歡的蘋果,她什么態度”,另一個在她等驗孕報告時比起以往更是體貼萬般。工作第一年男四號說著很愛很愛她愿意變成她喜歡的模樣,卻在新年時連一百一個的盲盒都舍不得送兩個,還是韓慎自己出錢買了一個才得到兩個。后來男五號是炮友,是的她去約炮了,結果還沒三個月炮友和分了兩年的前任復合了。
最后的男六號男七號是兩個幻獸的假陰莖。
那之后韓慎封心鎖愛,除了工作就是打游戲,要不然就是上杜恩那添亂,社交最大范圍僅限于和同好參加各類展會。
“認真狗屁,老子這輩子都不談戀愛了。”韓慎一口氣把啤酒喝完,喉嚨有些刺,酒應使人醉,可越刺她越清醒?!澳鞘抢献訉W生,誰他媽有病和自己學生搞在一起。”
“可你還得見他,而且就在后天,還得見到明年六月?!?
“”
這輩子不談戀愛是沒問題,可是自己的身體是什么情況她能不知道么。
自從她乳尖在他小腿上摩擦開始,她就不對勁,起邪念了。踹他的那一腳,觸碰到的是他結實的臂膀,拳頭貼在他胸口時,傳遞來的也是軟彈的肌肉,看起來挺瘦的一個人卻沒料到抱起來是有肉感。
韓慎半倒在沙發上,頭枕著杜恩大腿,兩人就這樣發傻。準確來說,發傻的是韓慎,杜恩只是陪她。
杜恩知道韓慎過往的破事,自認為是韓慎第一好朋友,韓慎回回犯難能第一時間找她,這次也不例外。可在她眼里兩人間總有層隔閡,薄膜似的蓋在韓慎身上,既看不見摸不著,也捅不破。
印象中的韓慎無論和誰交好都是這樣,淡淡的、輕飄飄的、小心翼翼的,風能人之間的感情吹散,可卻吹不走韓慎身上那層膜。
“韓慎,你別陷進去了。我支持你歸支持你,可你別犯傻。”
鐘面上短針指向數字11,社區門外的夜市也零星有人在喝酒聊天。
杜恩和韓慎道別,她是個專職商單畫師,得回去繼續工作。
家門關上時韓慎問了她一句,我這樣,你還會和我做朋友嗎。
杜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