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家主,就這么簡單!”
看吧,貴族的優雅和講道理,都是虛的。
餐盤碎裂的噼里啪啦就像歡呼。我在這些惡毒的親戚們的臉上看到了令我慰藉的懼意,不知怎的,恍惚間我又回想起了大概是和那孩子第一次發生爭吵的日子。
事情的緣由微小到想不起來,我們的歲數相仿,那時都不過是十三四的孩子,想必也是為了什么幼稚的事而吵架。總之無力的爭吵到最后,由我霸道地露出獠牙恐嚇她閉嘴結束。
她那時沉默著,看向我的目光顯露出幾分畏懼。雖然我并不希望她害怕我,但偶爾能讓她變得那樣溫順,感覺也挺不錯。
……最后,我告訴在場的來賓們,凡是認我為家主的,就跟我走;有異議的,那便留在宴會廳里。
說完,我轉身離場,再隨手扔下一團烈火,燒了宴會廳。
*
正式繼承為家主之后,我的意志越發堅定。
各大氏族之間的勾心斗角,魔族各方小國的相互征伐,還有近些年一度崛起又分裂成幾支的賤民們的起義軍……魔族大陸的歷史和現狀看似混亂,其實始終遵守著某個古老的秩序從一而終。
那就是,弱肉強食,亙古不變的法則。
我將海瑟媽媽留下的魔法研究手記仔細讀過。不管是那使得她和異族母親一起孕育出我的,二十年來都極具爭議的生育魔法,還是復雜而危險的死靈法術,那些術式及咒語我都清楚地刻進了腦子里。
甚至在一次使用魔法的嘗試中,我意外覺醒了陳女士留給我的妖怪之力。
難怪從小我學別的魔法都不太上道,唯獨火焰魔法能信手拈來。
那時我才知道,在我眼里一直體弱多病、需要媽媽悉心照顧的母親,原來曾經在妖族故鄉那邊也是擁有高貴血統的大妖。她的本體是一種名叫“鳳凰”,擅長馭使火焰的古老靈獸,只是因長期留在魔族大陸,被魔力侵蝕了身體,生下我之后不幸落下了殘疾。
接受了雙親留下的地位、財富和力量,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我就變得強大到能重振貝尼拉多家的威名,還接連主動出擊,吞并了曾參與謀害雙親的那些氏族的地盤,成為霸占雪原一角的“烈焰魔女”。
與此同時,其他古老的高貴氏族,也漸漸向我提出合作甚至聯姻的請求。
我也沒有自信到覺得自己能成為稱霸整個雪原的至高王者;不如說,我從沒有過這種野心和打算。而且戰爭因為義軍的崛起變得更加激烈,影響范圍也格外廣大,要在情勢千變萬化的亂世之中維系貝尼拉多家現有的地位,穩固自己的勢力,理性來看,聯姻,或者說拉幫結派尋找盟友,是很有必要的。
但看到那幾封懇請聯姻的信函,我就難以自制地想起以前還有我的血奴跟在身邊,出席幾個家族之間的社交宴會時的場景。
那時我十七八歲,母親也建議我,去嘗試和門當戶對的貴族少爺或小姐談一段戀情。
可是那天,我卻攥起拳頭,揍了調戲我的血奴的那個混蛋少爺。
……其實我一直不相信,我是會喜歡上低賤的奴仆的那種,愚蠢的濫情大小姐。
雖然那夜之后,我經常惡劣地要求她脫去衣服做裸模讓我畫,又在她反過來惡劣地挑釁我,故意擺出那些很色氣的姿勢時沒骨氣臉紅到耳根;我也總是抱著效仿其他貴族主人那樣,要她給我暖床侍寢,卻又只是被她笑吟吟地盯著私處,就驚慌失措地把她轟出了閨房。
我確實喜歡在沐浴時順勢將赤身裸體的她圈進懷里,咬住她的側頸吸食鮮血,感受她小動物般的顫栗;也為在每個夢到雙親而流淚的夜晚,醒來就能被她關切而溫柔的目光籠罩而安心;而且十分享受,那些能看著我的紅發和她的黑發靜靜地交織,落在枕頭間、床單上的早晨和夜晚。
但,那份為她而起的悸動,和被她拋棄之后的痛苦,一定都只是出于,我堅信她應該是屬于我的所有物的,占有欲吧。
畢竟我是她的主人,侵占她的身心本就是理所當然。
在新的夜晚,我將酒潑在談崩了的相親對象臉上,而后在那位小姐嚇得臉色蒼白,明顯憤懣非常卻又不敢對我發火之際,瀟灑地轉身離去。
風雪平息過后的晚風涼薄卻不那么刺骨,拍碎在我的臉上,使我在酒意之間,忽然迷迷糊糊地意識到了,我之所以會失去她和雙親的原因。
理由只有一個,過去的我,太軟弱、太無能了。
剿滅,稱霸,侵占,守護……全都只是強者才有的選擇。
*
失去她之后的第三年春天,我第一次從別人那里聽說了關于她的消息。
來談生意的商賈神神秘秘地說。
“……公爵大人,說起來,您知道那個以紅色半月為旗幟的義軍嗎?之前我們商隊路過希里亞城附近,撞上了那支軍隊,被他們給攔了下來檢查……咳,您猜怎么著?我親眼看到那支軍隊里,有個女人特別像您從前飼養的血奴啊!”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