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qū)里盛開著柔軟的雛菊,皎潔的月光下,微風吹起她的發(fā)絲,露出?的眼睛清亮得讓人心顫。
她伸出?雙手,像是沒睡醒的聲線一樣,吐字又慢又軟:
“——要你抱。”
夢話
“——要你抱。”
輕軟的字,卻像是錘頭一樣,重重地敲在他心上。
夜風帶著涼意吹過男人錯愕的眼。
傅應呈的喉結艱澀地滾了一遭,像是完全啞了,足足幾秒沒有說話。
女孩見狀,眼里有點失望:“算了。”
她搖搖晃晃地轉身,邁腿自己走,膝蓋一軟就差點坐下去。
男人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抄起?她的膝彎,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他低著頭,額前黑色的碎發(fā)被吹動,眉眼沉在?陰影中?,嗓音有點喑啞:“……沒、沒說不抱你。”
他手臂肌肉緩緩收緊了些,女孩微燙的臉貼上他微涼的風衣面料。
季凡靈慢慢地眨了下眼,嗅到?領口烏木沉香的味道。
男人薄唇緊抿,冷淡的側臉繃著,讓人看不清他眼里神情,大步向樓道走去,低低找補:
“……誰要跟你在?樓下耗一整晚。”
上了樓,傅應呈把她的重?心挪到?左手,膝蓋微抬借力,按了指紋后,單手抱著她開了門?。
進門?了也顧不上換鞋,黑色的皮鞋踩在?月光灑滿的地磚上,他抱著季凡靈進了客廳,把她放在?了沙發(fā)上。
“你坐好了。”傅應呈聲線繃得很緊。
季凡靈哦了聲。
傅應呈自己換了鞋,轉身看她還在?原地坐著,小小一團,一動不動。
女孩的黑發(fā)在?他身上蹭得有些亂了,長長地披下來,蜿蜒著落在?她素白的手上。
傅應呈拎著她的拖鞋走過來,單膝跪下,伸手撈起?她的腳踝,想給?她換鞋。
四月的氣溫回升很快,季凡靈隻穿了條寬松的單褲。
他伸手一撈,很輕易地就握住了她的踝骨。
纖細,微涼,腳踝的觸感落進發(fā)燙的掌心。
傅應呈觸電一樣松開,手肘落回在?膝上。
沉吟片刻,男人抬頭,臉色很沉地吩咐:“你自己換。”
季凡靈看著他。
“換鞋。”傅應呈繃著臉咬字。
季凡靈又哦了聲,彎著腰,動作遲緩地把鞋脫下來了,換上他手里的拖鞋。
傅應呈洗了手,去給?她衝了杯蜂蜜牛奶,拿了藥,回來的時候發(fā)現她果然還坐在?那里。垂著睫毛,呼吸很輕。
他走過去,女孩就抬頭看他。
傅應呈把杯子遞到?她手里:“喝了。”
季凡靈聽話仰頭,咕嘟咕嘟喝奶。
傅應呈垂著眼盯著她看。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般人喝醉了之后都會發(fā)酒瘋,不受控制,誰的話都不聽。
只有季凡靈,平時誰的話都不聽。
喝醉了。
倒是莫名其妙地。
乖得不像話。
傅應呈嘖了聲,不得不再打?斷她:“……行?了,留著點吃藥。”
……
等盯著季凡靈把藥吃完,奶也喝完以后,傅應呈俯下一點身子,看著她的眼睛:“怎么樣?”清醒一點沒。
季凡靈打?了個嗝,溫吞道:“喜歡。”
傅應呈愣了下:“……喜歡什么?”
季凡靈:“蜂蜜牛奶。”
男人意外地微微挑了下眉尾。
她很少直白地說喜歡什么東西,平時頂天不過一句“挺好”。
現在?倒是。
——出人意料的誠實。
傅應呈目光垂下,慢慢在?她臉上游弋,從滿足瞇起?的眼尾滑到?小巧的鼻尖,從眼睫滑到?微張著的、沾了點乳白奶漬的唇角。
讓人有種難忍的衝動,想伸手幫她抹去。
女孩被他看著,不閃不避,就這?樣和他安靜地對視。
好像。
任由他做什么都行?。
男人繃緊的指節(jié)動了動,手背青筋凸起?,難捱地動了動,最后還是沒有抬起?。
傅應呈先移開了目光,抬頭,下巴衝沙發(fā)上的兔子抬了抬:“那個呢?喜歡么?”
季凡靈轉頭看了一眼,點頭:“喜歡。”
傅應呈輕笑了一聲:“我?上周寄給?你的護膚品呢?”
“喜歡。”
“我?家呢?”
“喜歡。”
“什么都喜歡?”
“也不是什么都喜歡。”
“那我?……”
傅應呈看著她的眼睛,原本流暢得脫口而出的話卻卡在?喉嚨里。
簡單的幾個字。
生?澀得像刀子一樣,甚至漫出一絲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