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撩起眼簾,看向窗外。
夜色黯淡,燈火寥寥,熟悉的城市里住滿陌生的人。
工作的工作,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
原來她是這樣可有可無的一個東西,沒有她的世界仍然照常運轉。
她活下來究竟有什么意義呢?或許死了會更好一點。
事到如今,季凡靈只是突然有點后悔。
后悔那天在籃球場上,她怎么就一覺睡過去,沒能醒著,看著程嘉禮,好好打完那場籃球賽。
……
傅應呈結束線上會議,推開書房的門,疲倦地按了按太陽穴。
今天是dica展會最后一天,杜塞爾多夫和北宛有七個小時的時差,他因為私事先行回國,不會讓下屬將就自己的時間,再說熬夜對他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次臥的門虛掩著。
傅應呈端著水杯路過時,側眸看了眼。
——她一貫晚上毫不設防,今天倒是知道關門。
傅應呈伸手,想順手把她的門關攏,指尖卻觸到門縫拂過的冷風,仿佛她房間的溫度要格外低些。
冷風里夾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煙味。
傅應呈眼眸微沉,輕輕推開一點門,愣住。
窗外是暗沉的夜,云層后的月光稀薄如紙。
纖細的指尖挾著煙,火星安靜燃燒,純白的煙霧繚繞升起,順著細小的窗縫溜走。
巨大的窗前,女孩穿著寬大的睡衣,顯得格外單薄。
很淡的一個人。
好像伸手去抓,她就會變成風,順著煙霧一起消散。
只有一點是鮮活的,真實的,刺痛的。
低垂的睫毛下,她的眼眶通紅,濕潤的水汽在眼里慢慢彌漫。
過了良久。
一滴透明的眼淚,倏地從眼角滑落。
留下一道細細的濕痕。
次日早上。
季凡靈睡得昏昏沉沉,起來時腦子也并不清楚,看見傅應呈,揉了揉眼:“你今天不去公司啊?”
男人目光在她臉上多停留了會,頓了頓:“……今天周日?!?
“哦。”季凡靈已經算不清日子了。
傅應呈:“洗漱換衣,一會帶你出門?!?
季凡靈以為他要去超市買碗,依言跟他出了門。
車在路上開了二十分鐘,她才后知后覺好像不是去超市,扭頭看向駕駛位:“你打算去哪里?”
“先吃飯。”傅應呈神色很淡。
雖然從昨晚到現在什么都沒吃,但季凡靈沒什么胃口,聞言也只是點了下頭,不太感興趣要去吃什么。
目的地是城東區最繁華的大型商圈,躍通廣場。
十年前這片還沒有這么繁華,如今多開拓了幾棟五層商業大樓,通過步行街和中庭和老商業城有機地連接在一起。
季凡靈跟在傅應呈后面,一路上了主營餐飲的五樓。
在讓人眼花繚亂的海鮮自助火鍋韓餐日料烤肉中,傅應呈筆直走進一家面館。
吃麵,也行。
季凡靈面無表情地跟進店里,撲面而來一股熟悉的香味。
她掃了一眼裝潢,服務員的圍裙,食客桌上的面碗,總感覺哪里不對,后退了兩步,退出店門,探頭去看牌匾。
“江家小面”。
嗯。
……
等等。
季凡靈突然醒了似的睜大眼。
江家小面?。。?
恩情
服務員領著傅應呈進店,問他有幾人用餐,領他去了兩人座,遞上菜單:“您可以先看一下菜單,點餐的時候喊我。”
傅應呈頷首,掀睫瞧見女孩還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屈指,敲了敲桌面:“怎么,你想跟我坐兩桌?”
“我在想要不然坐到櫥窗那邊去……”季凡靈探頭望向后廚,試圖找江姨的身影。
江家小面的后廚是敞開式的,通過大片玻璃向客人展示烹飪過程,后廚里幾位戴著雪白廚師帽的師傅,正低頭專注切菜和揉面。
傅應呈單手挽著大衣站起身。
“算了算了,”季凡靈又改了主意,“就坐這吧?!?
傅應呈涼颼颼地看了她一眼。
季凡靈小聲解釋:“我可能認識這里的老板,因為我從前經常來這吃飯,當時這家店還不在這里,在學校小吃街……你知道么?”
“你覺得呢?”傅應呈沒有正面回答。
季凡靈頓住話茬,看到后廚一個女人轉過身來,和廚師說了幾句話。
女人柳葉眉鵝蛋臉,看起來明顯過得不錯,十年過去也不顯老,面色紅潤精神,還稍微添了點肉。
“那個就是江姨?!奔痉察`聲音更低了。
男人垂眸,女孩一邊看著江姨,一邊分心和他說話,身子前傾,隔著桌子,離得很近。
睫毛歷歷可數,陰影落在素白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