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被人拉到了手肘處,稍微沒那么熱,她把頭發撩起來,眼神慢慢聚焦在面前屈身平視著她的人身上。鋒利的西裝褲腳被繃直,馬甲上的褶皺光影隨著動作而變化。黎成毅說:“1500毫升,10的酒精濃度,以后喝到這個就可以停下了?!啊班拧!敖譀]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地嗯了一聲?!白甙伞!彼焓肿テ鸱旁谝贿叺奈餮b外套,“這么晚了送你回去?!钡肿呗愤€是不算穩,酒精代謝掉了一部分,剩下的還是醉醺醺,她的大衣也沒穿好,黎成毅只好跟著她身后,隨時看著她,怕她撞到哪里。姜柳芍很乖。連喝醉酒了都是很乖,黎成毅去抓她的手臂,她便走得稍微穩些,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發酒瘋,就跟著隨著黎成毅的步伐上了車。外面有些冷。他看了看姜柳芍,把她的大衣拉上,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身上才出了門。“你家地址?!彼统鍪謾C。姜柳芍沒回答,整個腦袋靠在后排的窗戶上,眼睛瞇起,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她嘗試坐直,覺得身體異常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抗拒那壓在胸口的無形重負。他嘆了一口氣,只好先輸入自己家的地址,準備到時候再說。以前她做代駕的時候都是她在沒話找話,現在她不主動提主題了,他們之間就沒有什么可以說的,沉默得窒息。他開著車,一路上只能聽見發動機的聲音。開到地下車庫的時候,他還沒去叫姜柳芍,姜柳芍就自己摸索著起來,把安全帶解開。啪嗒。安全帶的金屬插片碰到了車門內側。他轉頭看了看姜柳芍?!袄璩梢?。”腦袋的反應滯后,直到她說出口時,她自己才明白自己在說話?!澳阍趺茨芸雌饋磉@么不開心啊?”她憑什么同情他?他以前總是這樣想的,有著一種近乎譏諷的冷漠。每一段有她的記憶都很平靜。她說完話就會盯著自己看,曾經他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細節,如今也想不起來,只能模糊地在腦里復述出一段話——江邊的那個晚上,她突然湊近過來,指著自己的臉問他能不能去他家看看標本。但畫面都是虛焦的,他看不清她那天穿的衣服,是白色還是黑色,或者又被暖光達成了黃色,也許也是別的什么樣色。他們在江邊的幾個石墩旁邊,路上的樹又是什么品種,他也記不清。你在想些什么?他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