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他默許的。他對管事揚了揚下巴:“去多備一副碗筷。”“是。”管事應聲退下。他再看向簡之維:“什么事如此著急?”簡之維喘了一會兒,明明急著要說什么,卻忽然掩飾急迫神色,扭捏起來:“你最近似乎很忙,上巳后我們就沒聚過了吧?我來探望你。”上巳……今年上巳可謂風云變色,可惜只關乎他自己,在簡之維眼中,可能只是數日不見的日常。秦疏桐帶簡之維到偏廳落座,平時他一個人吃飯習慣讓人在他書房的小幾上擺幾小碗飯菜也就得了,但來客既然是簡之維,他正式招待一下也無不可。兩人相識日久,秦疏桐便也不假客套,待飯菜擺齊就提著吃了一口,見簡之維還沒有開口的意思,主動問他:“之維,到底何事?你是否有事要我幫忙?”簡之維訕笑兩聲:“我若直說,連我自己也覺得太過厚顏,怕你更要看不起我。”原來真的有事相求,但秦疏桐聞言反而面熱起來,簡之維一直知道自己有些看輕他么?
“沒有的事,你直說便是,我……”他想起最近自己身上發生的那些糟心事,還有什么底氣裝清高,再加上簡之維是真心實意關心他,哪怕以往真對簡之維有幾分鄙薄,現在是真沒有了,“我對你沒有那種想法,但你要我幫忙之事,我需先聽內容。”簡之維面露感激之色,知道秦疏桐最后可能不會幫這個忙,仍笑著拉住秦疏桐的手先道了謝,而后道:“我想……問你借點錢。”“……”見秦疏桐沉默,簡之維便知此事大約不成,錢財之事最敗情誼,親兄弟尚且要明算賬,更何況他知道秦疏桐只當他是普通友人,連摯友的程度都及不上。“罷了,你當我沒說,我知這種事最不該提,是我唐突了,我向你賠禮。”秦疏桐壓住他欲舉起酒杯的手:“你要借多少?”簡之維尷尬道:“二……一百兩。”他們倆官職高低相同,兩人年俸自然一樣,不算祿米和田地,都是一年約一百兩俸銀。長清這一朝,普通百姓一家四至五口人一年日常開銷約為十至十五兩銀。一百兩在豪富或高官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對普通人家來說已是一筆巨款,用來買米糧已夠吃數年。對于他們這個級別的官員而言,每年的祿米和田租,若過得儉省些也盡夠整年整個府邸的開銷了,每年存下大半俸銀自然不難,百兩銀秦疏桐不是拿不出。“你實際需要多少?”簡之維顯然需要不止一百兩。“這……”秦疏桐讓他稍等,自己離席片刻,回來后便從袖中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整整五百兩。“這些是否足夠?”簡之維圓睜雙目,怔怔點頭,一時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一方面是因為秦疏桐竟有如此巨款,另一方面是秦疏桐愿意借給他這么多錢。“但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多銀兩,拿去作甚?”簡之維猶豫良久才道:“我……我要去仙音閣贖一個人……”秦疏桐叁指壓上銀票:“這錢我不借。”“疏桐!?”“就問你一句,你去贖妓,簡老翰林和簡夫人知道么?”“父親和母親……不知。我就是知道父親、母親不會答應,才自己想辦法湊錢……疏桐,你從前不也說,你是因為父母不同意你與你的心上人在一起才離家居京的么,我對桑柔之心就與你對你的心上人是一樣的。你的心上人嫁了他人,你已不及和她琴瑟和鳴,但我還有機會和桑柔在一起啊!”這是當年簡之維問及他家中情況時,秦疏桐編的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話,因為某些原因與父母分離且獨身定居在長清是真,但原因不是與心愛女子被棒打鴛鴦的心傷,而是他向父母道明自己不喜歡女子,以后無法成家的這樁天大不孝。雖然當初說過的話是假的,但秦疏桐可以理解簡之維的心情。“我確實應該以己度人,幫你這一回。”“多謝你!”“如果你要贖的不是仙音閣的人的話。”簡之維臉上的笑意霎時褪了個干凈,驚恐道:“這是何故?仙音閣怎么了?”“仙音閣中賣身的賤籍大多是什么來歷你不會忘了吧?”經此提醒,簡之維才想到,仙音閣的娼妓多是犯了事被判罪的原官籍女眷,只因事情緊急,他一時還真沒來得及想到這層。其實既已沒入賤籍,那就算原本是皇子、公主也和其他賤籍之人一視同仁、并無區別,秦疏桐只是為了打消簡之維的念頭,仙音閣有什么變動可不僅僅是生意層面的變動。“可……可我若是不盡快將桑柔贖出來,她就要離開仙音閣了。”秦疏桐多日未去仙音閣,竟不知道這事:“有其他人給她贖身?是誰?”大約是徐蓉要將她送給誰,不過這肯定是白汲的意思或揣摩了白汲意思的人傳達給徐蓉的。“是,但我也不知……我想找晚娘問清楚,誰知仙音閣的小廝說晚娘最近身體不適,不見客。我去問代掌經營事務的人,那人什么都不肯說,只說我不能給桑柔贖身。”“身體不適?”“是啊,也不知是得了什么病?”看來有必要去仙音閣了解具體情況,秦疏桐將銀票往簡之維面前一推:“錢我先借給你,你我好友,不如我替你去仙音閣再問一問。”簡之維感激至極,拿出一張叁百兩的銀票遞過去:“太感謝你了,疏桐!其實我已經想辦法湊了叁百兩,我只問你借二百兩就夠了。”等秦疏桐接過銀票,他自收起五百兩的那張,神色卻頹喪下來,“我見仙音閣的態度,此事怕難轉圜,我很感激你去為我詢問。若最終無法,我自己會想辦法。”秦疏桐還是第一次見到簡之維這樣堅決的神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