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徐湛不管是歪打正著還是有意為之,都順勢幫白汲達成了想要的結果。
再加上原本秦疏桐猜測皇帝是否對白汲不滿,有改立太子之心,現在從謝雁盡這邊得知的情報都顯示,皇帝一直十分信任太子。徐湛已是宰相,白汲繼承皇位后不會改弦更張,他還能繼續享受現在的權力,他何必與晏邈同路?
“你還有想問的人,直說無妨。”
秦疏桐壓抑著緊張情緒,開口道:“謝大人對徐相如何評價……”
謝雁盡輕笑:“朝中如何看我與徐湛的關系?政敵?爭寵?文武對壘?你拿徐湛問我,是不是不妥?”
確實不妥,秦疏桐明白謝雁盡本就該懷疑他會把這種話拿為話柄,但謝雁盡還是“不謹慎”地說了一些,他隱約能察覺到原因,他還要問及徐湛是他過份了:“這是我不對,謝大人見諒?!?
謝雁盡顯露出某種愉悅:“既然是你想知道的,我會告訴你。”但又很快收斂笑意,“在我看來,徐湛會和你一樣?!?
“……”
“……”
“不說便不說,開這樣的玩笑算什么意思。”
謝雁盡垂下眼皮:“好吧,就當我開玩笑吧……那么秦疏桐,你與晏邈之間又如何呢?”
“什么如何!?我與晏邈也沒有關系!”
“你為何好像與他交惡?”
謝雁盡問得很怪異。
“但實際上你們關系并沒有那么差?!?
沒有那么差?每次晏邈主動來招惹,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在謝雁盡眼中變成了“關系不差”的樣子?
“你沒有發覺么?你與他相處的時候并不拘謹,從宮中那次洗塵宴到我數次看到你們交談。你可能厭煩他,但你并不怕他。你自己想想,你對其他人也如此么?起碼你稱我為‘將軍’、‘大人’的時候是真心的,但你敬稱他的時候,是真心多還是譏諷多呢?你仗著什么譏諷他的,你自己知道么?”
“我……”秦疏桐語塞,確如謝雁盡所說……為什么呢……
謝雁盡撩袍擱起一條腿,拿了卷書來翻開看:“ 你下次休沐是哪天?”
“……叁日后?!?
“叁日后我去找你,你在府中等我。”
謝雁盡不會是想……秦疏桐剛想拒絕,謝雁盡頭也不抬地:“你想知道更多的事么?”
……
秦疏桐走后,謝雁盡放下書卷,看了一眼燃盡的紅燭,那燭臺下淌得歪七扭八的燭油早就凝固,有一些還順著桌沿滴落下來,像濃稠的鮮血流下時被定格住了的瞬間。他起身將紗幔、桌帷一應布置扯下,丟進銅盆里,拿出火折子引燃一片布料一同丟進去。不一會兒,這一盆見證了昨晚旖旎春色的紅被更爆裂的紅色火蛇吞沒,只消片刻,便化為黑灰,沒人能再看出它原本的樣子……
晴光正好,秦疏桐在政事堂不時出神,猜想著謝雁盡還會告訴他哪些密辛,也不時想到謝雁盡說到的他和晏邈的關系……想到此處他總不由自主去看晏邈。一開始晏邈并沒有察覺,但次數多了,對方也有感應,和他的目光對上……
秦疏桐有些慌亂,晏邈這次卻只是輕輕一瞥,馬上移開視線。
到了午間,秦疏桐用過午飯后到政事堂外信步片刻,忽有個小太監來給他傳話:大皇子之令,要他去含德殿一晤。秦疏桐下意識往政事堂內望了一眼,心里想的是“竟然不是晏邈來傳達這事?”,而后驚覺自己在想什么后猛回頭,示意小太監帶路。
來到含德殿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畢竟已經……秦疏桐已記不清有多久沒來了,往后殿走的路上他想起晏邈曾對他說過什么“殿下想親近你”、“殿下想念你”之類的話,想來每次他來含德殿其實都是晏邈邀約。
到了后殿入口處,小太監便說大殿下有令,他不方便入內,只能秦疏桐自己進去了。秦疏桐帶著些疑惑走進去,這后殿就是早前白淙擺了一席飯菜請他的地方,中央是一個巨大天井,布置成庭院樣式,有花有水有山石,左手邊就是他上次看畫的葡萄架掩映的書桌,四面抄手游廊聯通各處房間。
白淙不在庭中,且四周連一個宮侍都沒有,秦疏桐疑惑更深。白淙既然傳喚他來,不太可能不在,可他又不能四處搜尋……想了想后,他走到正房叩了兩下門:“殿下?”屋內沒有聲響。他干脆順著游廊挨間房門都敲了敲,一圈下來,沒有一間有回應的。
秦疏桐邊暗自疑惑邊走回天井中央,就在他將將走到時,忽聞正房內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那聲音聽著像是一個大包袱掉在地上會發出的聲響……不會是……
“啪啪啪”,秦疏桐連連拍門,邊高聲道:“殿下?殿下!”
屋內仍舊沒有回應,他也顧不得許多了,用力一推,大步跨入。他沒走兩步,就看見地上趴著一個人,就算看不到臉,那裝束也足以讓秦疏桐辨認出這就是白淙!
“殿下!”秦疏桐趕緊跑過去將白淙扶起,“殿下,殿下!”,他抱著白淙不斷呼喊,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