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只是覺得冷。”說著他又吞下一杯,實為壓驚,“不是說有幾件事,還有什么?”
謝雁盡又給他夾了一筷子銀芽春筍:“還沒吃菜,你酒已喝了兩杯,先吃些菜吧。”
秦疏桐心不在焉地夾著碗中的菜,又挑了桌上幾樣菜囫圇吃下,才聽謝雁盡道:“所有人都認為我可以左右圣意,連劉安都認為我在皇帝面前一句頂別人十句。皇上今日說,如果太子執政不善,我可以對他說一說,他自有定奪。此事,你作何感想?”說完便定定看著秦疏桐,就等著看他的反應。
秦疏桐毫不懷疑謝雁盡的話之真偽,沒人會拿這種掉腦袋的話來騙人,謝雁盡對他坦誠至此么?而皇帝竟對謝雁盡寵信至此?
秦疏桐勉強笑道:“謝大人得天恩如此,羨煞旁人。”說完他感覺嘴里發酸,這就是嫉妒的滋味吧……但謝雁盡不會真的去彈劾白汲吧?照他所言,白汲將要監國,太子監國等于半個皇帝,白汲沒有實權時就有辦法從他手里拿兵權,而且白汲也只是要兵權,謝雁盡應當清楚這一點。兵權是皇權的咽喉扼要,謝雁盡要拿回權力和地位并不一定要在兵權上較勁,那他沒必要去和太子硬碰硬,“我不敢揣度圣意,但謝大人還是不要去皇上面前說太子的不是為好。”
謝雁盡面色沉沉:“你倒是很維護太子。”
“我是為你考慮。”秦疏桐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后不由紅了臉。
謝雁盡愣了一下,而后露出今晚第一次的真心笑意:“怎么考慮的?”
秦疏桐輕咳兩聲,道:“皇上再寵愛大人,大人也是外人,太子是皇上的兒子。大人以為寵愛能敵過親緣,可能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很有道理。”謝雁盡笑著喝了一口酒,十分高興的樣子,轉而說起自己的家鄉。
秦疏桐才明白為什么謝雁盡不將親族接來長清安置,他在未雨綢繆,以防自己仕途有舛,禍及家人。該說謝雁盡太過謹慎,還是……他是個極重親情之人,或許兩者都有。
兩人邊聊邊喝邊用佳肴,氣氛算得上輕松融洽,時而說到些官場事,只要不涉及白汲,對著謝雁盡,秦疏桐也能一吐為快,就像謝雁盡對他的坦誠。不像先時,每次總因為一些事對峙起來。他在長清叁年,和簡之維有過不少推杯換盞、談笑風生的時候,但簡之維與他追求不同,總無法深交,沒想到今夜會對謝雁盡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酒過叁巡,秦疏桐有些恍惚,自覺已經半醉了,天色也已晚,便站起身來向謝雁盡一拱手,像與簡之維吃酒時那樣,道:“謝大人,天晚了,下次再飲無妨,我先回府了。”
話音剛落,他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被對方一把拉住。
“醉到忘了演么……”
謝雁盡輕聲說了句什么,秦疏桐沒有聽清,感覺到手腕上炙熱的溫度,一下子清醒幾分。然而不等他反應,謝雁盡就拉著他往外走,走過一段抄手游廊,推門進了一間廂房。房內鋪著紅桌帷、掛著紅紗慢、還燃著一對紅燭,刺得秦疏桐眼睛生疼。這房間要是貼上雙喜字再擺上合巹杯,就可以當新房了。
秦疏桐顫聲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謝雁盡輕描淡寫地:“你我都是男子,不能拜堂,這樣也算行過禮了。”
是他瘋了還是謝雁盡瘋了?就算謝雁盡真想和一個男人結成夫妻……不對,兩個男人還能叫夫妻么?這該稱為什么?無論如何,他對謝雁盡“表明心意”才一天啊!謝雁盡就拉著他……“成親”!?
謝雁盡松開手,施施然坐到桌邊,擺出閑適的姿態來,面上甚至還帶著點笑意,問話的語氣卻叫秦疏桐一凜:“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只是,我們確認心意不是才一天么……”
“如果心意是真,一天和一個月、一年又有什么區別?”
“自然是……時間越長、情感越深……”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對我的情意,全然沒有到非我不可的程度,還是可能出現讓你比起我來更愛慕的人,是么?”
秦疏桐神思有些混沌,覺得這種解釋不太對,可又無從反駁,而他一旦反駁,那就等于說他先前對謝雁盡表達的愛意是假的……
“不是,只是……只是……”
謝雁盡也不急,等著他的“只是”,可秦疏桐“只是”了半晌,也沒個下文。
“我不會強逼你。這樣吧,以子時為限,如果過了子時你還留在這房中,便表明你愿意與我行這樁禮;子時前你踏出這房門,你先前說的我便當沒聽過,此后你我仍復當初,你說過的、做過的我不會算你欺騙。”
謝雁盡這條件開得十分大方,秦疏桐也相信他是言出必行之人,他現在可以轉身就走,不用再想著如何裝作愛慕對方,不用為了白汲和別人虛與委蛇,他可以馬上回到白汲身邊,繼續仰望他的心上人,而他忽然覺得悲哀……白汲是明知道他要忍受這些也放任他來的么?如果換成要白汲做這樣的事,他愿意任白汲去么?他是絕對不愿的。誰要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