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級不高的小官兒的動向,只他自己頗有杯弓蛇影之感。他落座后時登時下身一痛,接著感覺有什么東西流了出來……他驚懼著泌出一身冷汗,顫巍巍端起杯來猛吞了一口,辛辣灼喉而過,他才后知后覺杯中是酒,半掩面壓著聲咳了好幾下。吏部對面是禮部的座席,他對面正坐著簡之維,唯一一個從他落座開始就注視著他的人。他一抬眼對上簡之維擔(dān)憂的目光。這是他第一次不敢與對方對視,偏過頭去。
此時,下座尚書令徐湛向皇帝不知進了什么言,忽惹得白鳴祎斥責(zé)起他來。與秦疏桐品級相近的官員們離得較遠,故沒有聽見原委,只見劉安上前笑著說了幾句,應(yīng)當(dāng)是勸誡徐湛的話,反激得徐湛反駁道:“此乃皇上與群臣之宴,劉公公,你一介侍人無圣命而cha言即為擾宴,你反倒誣我觸怒皇上,是何用心?”他這話說得很重,有些將劉安架在火上烤的意思。徐湛不依不饒,仍要進b,這次竟是對皇帝去的:“皇上,侍人侍奉有失,便該以失論罰。”
白鳴祎霎時面se一沉,劉安未及皇帝開口便跪下請罪,白鳴祎睨劉安一眼,又看向徐湛,看了一會兒才道:“徐卿說得是,劉安,你自去領(lǐng)罰吧。”待劉安退下,白鳴祎也沒有了飲宴的心情:“實是掃興,便罷宴吧。”說罷起身便走,太監(jiān)們都驚了一驚,險些沒跟上皇帝身影。
席上百官鴉雀無聲,直到片刻后,一個內(nèi)侍官來言:“諸位大人,還等什么呢?皇上已經(jīng)說了罷宴,諸位便各回各家去罷。”語調(diào)yyan怪氣,擺明了是譏諷朝臣。
徐湛領(lǐng)頭,第一個離席。
這盛朝現(xiàn)如今除了皇親國戚和謝雁盡,也沒誰高過徐湛,眾人見徐湛走了,便也跟著離殿。
出殿離g0ng的路上,各人各懷愁腸,有惶然不知所措的,也有苦思不得其解的,甚至還有不少隔岸觀火的,而少部分人此三類皆不屬,秦疏桐是其中之一。他現(xiàn)在顧不得帝相之間的沖突,只想著兩件事,一是白汲的計劃是否順利完成,二是盡快回府……他身上……實在不好受……
“少容,你身t不適么?”簡之維從出殿門開始就跟在秦疏桐身邊,他剛才宴上就發(fā)現(xiàn)對方臉se極為難看,自然關(guān)心起來,更覺自己應(yīng)該在旁看顧一二,免得秦疏桐力有不支。
“我無礙。”
簡之維是不信的,仍緊跟著他,隨時準備攙扶的架勢。
秦疏桐腳步急促,兩人走著走著,便發(fā)覺前方不遠處有另外兩人腳步緩緩,正邊走邊說話,明明是最先離殿的那一批人,卻被后離殿的他們遇上,正是徐湛和晏邈。秦疏桐腳步一頓,不知該加快步伐越過去,還是放慢腳步跟在這兩人后面,也有好奇二人談話內(nèi)容的成分,但主要還是不想被晏邈注意到。就在他遲疑間,晏邈因側(cè)首之故,余光瞥見了駐足的秦疏桐,他向徐湛一揖,轉(zhuǎn)身朝秦疏桐走來。
“左丞大人。”簡之維有些驚慌。
“晏左丞。”秦疏桐則鎮(zhèn)定許多,哪怕這鎮(zhèn)定有一多半是強裝的。
晏邈也做足樣子:“簡郎中,秦郎中。”
而此時,前方忽傳來人聲。
“徐相爺,今日說到底還是您沖動了。”
“我們知道相爺是憂國憂民,可皇上不會這么看,謝將軍立了大功歸京,榮寵正盛,這婚事就是個賞賜。您要牽扯些謝裴聯(lián)姻、兩家勢大、謝將軍功高震主的理,不就成了不解圣意嘛。”
說話的兩人正是尚書左右仆s,左仆s錢忠,右仆s全壇。
全壇說罷,錢忠又接兩句:“再說,這婚事是早二十年前就定下的,那時裴大人剛剛得了齊國公的封號,謝將軍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誰又能料想到兩家今日光景呢?您曲解了這樁婚事的x質(zhì),不就是在曲解謝、裴兩家的忠心么。”
晏邈聽到錢忠這番話,微瞇起眼若有所思。
徐湛惱怒:“你們又是哪里知道的這是二十年前定下的婚事?且不說是不是二十年前所定,此一時彼一時,就算謝雁盡是忠臣、良臣,盛朝就沒有過能大過天去的臣子!哪怕是太宗、明宗時的梁相爺,太宗托為顧命大臣、居尚書令之位、爵至國公、勛封上柱國,也是行有不當(dāng),轍受御史彈劾,上以律法嚴處之。而現(xiàn)在御史臺的言官,哪個敢到皇上面前說一句謝雁盡的不是?榮寵太過,反為其害。錢公、全公,你們不敢對皇上說便罷了,我身為盛朝的宰相,為我盛朝江山社稷鞠躬盡瘁,向皇上進了逆耳忠言,你們反倒來責(zé)我,我看你們也與那些只敢夾著尾巴的御史無二。”
徐湛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全不顧同朝之誼,錢忠、全壇兩人相視一嘆,無奈地搖搖頭后也離開了。
晏邈見秦疏桐蹙眉,笑問道:“秦大人、簡大人,你們怎么看?”
秦疏桐久久不語,簡之維頗為心驚膽戰(zhàn),目光游移道:“錢大人和全大人說得在理,然而徐相也是出自為人臣子之衷心,今日……”
“簡大人!”秦疏桐斷喝一聲,遞給簡之維一個顏se,對方立刻領(lǐng)悟了,官場之上,人后的議論可是會成為話柄的,便馬上噤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