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已經忘了,是假的。明明還是記得那個人的身影,記得他無意間說過的話,記得那些在走廊上的樹影斑駁,從中文系畢業後,進了一間中小企業當行政,因為天生的個x使然。責任心強、效率高,很快地便獲得了主管的青睞,進公司一年,便升到了小組長,其實也是個人一組的小組而已,對運轉一個公司而言,行政提供了默默的貢獻,對營業額或許沒有企劃、營運部門來得高,卻也是不可或缺,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思考,人生這樣生活著的目的是什麼,甚至,如果不這樣活,那我想要怎麼樣?的問題,我曾經跟岳言聊過,「那你想要怎麼樣的生活?」他問我,我想了想說「如果我說我想辭職,回到高中母校當約聘老師呢?」我回答,我覺得簡岳言會同意我的機會不高,畢竟,他一直都是別人家的小孩那種天資聰穎、會念書會玩的小孩,一路綠燈直行的人生,現在在全國第一飯店集團的旗下工作,我沈默著,想聽他的回答,「那就去吧,人生只有一次啊」他似乎是笑了,身為哥哥,說實話,他一直很稱職,「那爸媽那邊怎麼辦?」辭掉好端端的工作,投入沒有邊際的教師生涯,別人一定會覺得她瘋了,「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事啦!」岳言是這樣回答的,「好像也是」我訥訥的說,揚起笑容,「如果缺錢了,再告訴我」他果然是好哥哥啊!
「你已經,決定好啦?」他是這麼問的,坐在我對面的,我的高中好友——鄭季言先生。高中畢業後,我們會偶而約出來吃個飯,交流一下彼此生活的近況,這次,我把我要辭職的事情告訴他,不出所料,他果然一臉擔心,「恩!人生總是要有些錯誤的」我很豁達地開著玩笑,即使是錯誤也無妨,我想要,就這麼固執的,嘗試看看,「你不是為了那個男人才回去的吧?」他拿起咖啡,半開玩笑的說笑,我卻靜了下來,「不是。」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忘記他的臉了,忘記我們說過的那些話,「他不是說,要等你回去?」他追問著,「都八年了,我們都八年不見了,誰還一樣?」我忽然有些激動,克制不住自己起伏的情緒,急於辯駁,他看著我,笑了起來「你太激動了,容青。誰知道他怎麼想呢?我們從來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他說,「我只希望一切順利,能見不能見、相識不相是,都算了」。
夜晚,我躺在雙人床上,只覺得空曠的寂寞,這房子,是爸媽的房子,原本我們一家四口生活著,我高一那年,岳言去了美國念大學,之後便流轉於各地,外派、工作,好像固定待在同一個地方會si掉一樣,後來,我大學畢業後,爸媽回了京都陪年邁的nn生活,結果,整個家就剩下我了,除了自己的房間,其他的兩間,都緊緊的關著門,我沒有想打開的意思。「簡容青,醒醒」有人輕輕的推著我,我睜開眼,這是哪里?環顧四周,是陌生的,綠se的窗簾,冷氣機的轟鳴聲,吹出來的氣息,卻有些熟悉,我看著對面的臉,「邱順德?」疑惑地念出記憶深處的名字,茫然的,這是我高一的同學啊,「你快醒醒,數學課要開始了」我還是蒙著,直到教室的門被推開,發出嗚呀的聲音,看著走進來的那個人,他跟我對上眼,露出淺淺的笑容,我猝然驚醒!炎熱的夏天,站在大馬路上等待紅綠燈,路上被蒸出了熱紋,我眨著眼,看著yan光下自己白的發亮的手,跟草綠se的長洋裝,想著早上的那個夢,都是鄭季言啦!好端端的提什麼他,才會讓我夢到,就算在同一個學校教書,我們也可以裝成互不認識啊,「是簡容青嗎?」突然開口的nv聲,嚇出我一身冷汗,回頭一看,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高二跟高三同班,當時感情滿好的,「你是孫茜儀嗎?好久不見」我禮貌的回話,「你也是要進去的嗎?」她這樣問,我反而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我今年應聘上公民科的代理,你呢?」她見我不知如何回答,故這樣說,「我記得你後來大學學的是公共行政」我笑言「我回來當約聘的國文老師」我回答了她的問題,「我知道,我從校網上有看到你的名字,多多指教」她笑著回,身為成年人,我給予一個同樣的笑容。
國文老師的對座是數學老師們,教育制度很奇怪,明明國文很常被看不起,因為文組賺不到錢,但是在國中、高中的升學考中,卻是成績排序的第一位,實在很妙。我坐下,看著一個個走進的老師們,然後看見了他。「容青?」中場休息時間,他走來找我,滿臉的不可置信,「好久不見老師。」我細聲的說,不確定我對他的稱呼應該是什麼,是應該像學生一樣尊謹的喊聲老師,還是應該像同事一樣叫聲張老師,我抬起眼,看著他的回應,至少,我現在有勇氣,好好看著他的眼睛說話了,只是還是很緊張,他笑起來,黝黑的臉上,有淺淺的梨渦「我們也沒差多少歲,你就按一般的方式叫我吧,張老師,或是成軒老師」,我點點頭「成軒老師。」,「我不一樣,我要喊你容青,可以吧?」他繼續說著,「當然可以了」我也沒有臉讓老師喊自己老師啊,大逆不道,氣氛緩和下來,「中午一起吃飯嗎?下午還要回來繼續開會」他提出要求,我一時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他邀請我一起吃飯嗎?「還有我的朋友,教公民的程日宇老師」順著他的目光,我往大會議室的某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