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蘇侖手機鈴聲大作,他接起電話,擺手讓顧雙習走。目光落在她的腳踝間,蘇侖又叫住她:“那邊書柜里有把刀,你用它把你腳上的繩子割斷吧。之后你可以在營地里自由活動,但不要走出去。”
“這里是熱帶雨林,即便是探索經驗豐富的塞岡人,也很難在全無準備的前提下生還。”蘇侖說,“我沒有嚇唬你。”
顧雙習走到書柜邊,將蘇侖口中的那把刀握到手中。
此時,屋內只有她們二人,蘇侖又正忙著講電話,似乎沒有在意她的舉動。如果她用這把刀砍向他呢?是否就能殺掉這位“將軍”?
旋即,顧雙習便否決了這個堪稱瘋狂的念頭,彎腰割斷了纏在腳踝上的繩索。
她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溫室花朵,即便有殺人之心,也難有殺人之力。蘇侖卻是在血雨腥風中成長起來的反動勢力領袖,身強力壯,能夠輕松制服她。
何況,他們間業已形成“合作關系”,顧雙習沒必要破壞掉這份脆弱的信任:盡管它近似于不存在。
她把刀原模原樣地放回去,轉身走出小屋。
法蓮正好也沿著小路回來,見顧雙習站在門口,主動招呼她:“你好——請跟我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另一棟小屋,法蓮介紹道:“這間屋子是一間宿舍,營地里的女人都住在這里,將軍的意思是,你先跟我擠一張床。”
顧雙習沒意見:有意見又怎樣?她受制于人,還不是只能聽之任之。
蘇侖讓法蓮和她睡在一起,想必也存了讓法蓮監視她的心思:法蓮對蘇侖忠心耿耿,縱使顧雙習巧舌如簧,恐怕也難打動法蓮。
蘇侖這是要給顧雙習這枚“定時炸彈”,上一道名為法蓮的“保險”。
宿舍屋內分作前后兩個房間,前面房間里擺放數個鐵架床,上下鋪位皆鋪了被褥,顯然都有人睡;后面房間則是盥洗區,沿墻用水泥澆筑出一方窄窄水槽,洗漱洗衣都在這里,旁邊拉了一道浴簾,藏在浴簾后的便是淋浴區。
地處熱帶雨林,屋內空氣濕熱,常有蚊蟲作祟。床畔擺了數個立式風扇,床底亦有蚊香盤,條件艱苦、環境不佳,但顧雙習卻覺得自在。
蓋因眼下雖然依舊受制于人,但總算不必依傍邊察的心情過活。盡管她尚未摸清蘇侖的秉性,但幸好她現在只需同法蓮相處,而于法蓮而言,目前的顧雙習應當算作“同伴”。
此時日漸西斜,同居在此間宿舍里的其她女人還沒有回來,法蓮問顧雙習:“你要洗澡嗎?”
她從衣柜里拿出衣服,遞給顧雙習:“先穿我的衣服吧,這套上下裝、連帶著內衣內褲,我都還沒有穿過。”
法蓮領著顧雙習,走進后方的盥洗區,向她說明如何切換冷熱水,又指明哪瓶是洗發水、哪瓶是沐浴露。最后,法蓮拆了一塊新毛巾,搭在浴簾上,給顧雙習用。
顧雙習謝過法蓮,拉上浴簾,開始脫衣服。
她仍穿著此前逛街時穿的衣服,布料上已遍布褶皺與污漬,邊緣處磨損嚴重,幾乎不能再要。但她沒有直接丟掉,而是把衣物一一擱在旁邊的矮木凳上。
她擰開花灑,將水溫調節至皮膚能夠忍受的程度,在淅瀝水聲的掩護下,終于悄悄松了口氣。在洗澡時,她總算得以放松下來。
顧雙習一面洗頭,一面漫不經心地思考著。
她能猜到,邊察想必正在動員所有力量尋找她。他摸到這處營地,只是時間問題。
到了那時,這套換下來的臟衣服便可派上用場——他那樣自命不凡的男人,把自己視作顧雙習唯一的救贖與神明,最愛英雄救美的劇情,想來絕不愿意見到,尚未蒙受他的搭救的顧雙習,居然修整干凈、過得還不錯。
邊察要從蘇侖處救出的,應當是一個蓬頭垢面、渾身臟污的顧雙習。這樣的人物設定和劇情發展,才能滿足邊察那虛榮的英雄情結、極致的唯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