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皇帝府邸聚餐,邊錦第一個上門,一臉喜氣洋洋地跨進玄關:“哥、嫂嫂,新年快樂!”
他長得漂亮,說話也好聽,很難不討喜。邊察倒是早習慣這個胞弟的甜言蜜語,練出面不改色,卻也因一年一度的喜慶日子,而情愿露點兒笑意出來待客。
邊錦還帶了諸多禮物。明知皇帝府邸從不缺物資,只缺一份心意,遂挑的盡是些特色土產,算不上貴重,僅圖新鮮。
他親手拎著一條肥碩鯉魚,展示給邊察看:“喏,祝你們年年有余!”
顧雙習意識到這似乎是個很好理解的華夏語雙關,順勢微笑,矜持地陪在邊察身邊。
她人在這里,心卻早飛到別的地方。她和蘇侖的交易正在穩步推進,他答應在二叁月左右便會有所行動,屆時會提前與她溝通具體細節。
顧雙習不算特別信任他,但眼下她別無選擇,只能暫時信他一回,信他確有能力將她從邊察的重重保護下帶走。
所以,她只需再等上一兩個月……就可以擺脫這座囚籠,也擺脫邊察這個人。
一想到這件事,顧雙習就覺得心情美妙,臉上笑容也越發真情實感。邊察只以為她也為新年感到高興,特意抱了抱她,顧雙習順從地把腦袋靠在他手臂上,作出一副溫馴婉轉的嬌柔模樣。
跟邊錦一起來的,是書記官翁告書。都柏徳倒是長期跟在邊察身邊,現在不過轉換一下身份,從下屬變作可以坐同一張桌的朋友。如此一來,今晚的客人便到齊了。
桌上照舊邊吃邊聊,只是少了喝酒環節。蓋因顧雙習不喜歡酒味,邊察索性在府邸內禁了飲酒,同桌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喝果汁。
邊錦偷偷跟都柏徳擠眉弄眼,抱怨哥哥的專制獨裁,都隊長只作沒看見,兀自喝著果汁。
邊錦倒也不是真計較“酒”這樁事,純粹是——見不得顧雙習若無其事地粉飾太平。他知道這位嫂嫂看起來柔弱無主見,背地里小九九可多,縱使邊錦沒打算阻撓她的計劃,卻也壞心思地想給她添添堵。
于是他一壁喝果汁,一壁笑著提起:“哥,你最近是不是快過生了?我記得就在月底。”
經他提醒,邊察這才想起來:“——確實是。”又說,“我都好些年沒過過生了,一年到頭慶祝一下加冕日就夠了,沒必要太注重這些。”
“也是,你確實不在意這些東西。”邊錦打著哈哈,看似風輕云淡,實則字字用力,“就連華夏人最看重的整數生日,你也沒有過。去年你滿叁十歲,我本來提議要不要辦場宴會,你硬是否了,說不需要。”
目光掃過默默吃飯的顧雙習,邊錦揚起唇角:“哥,你不愛辦宴會,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實。但你去年辦了不少場宴會,基本是為了——”
他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存心引起顧雙習的注意:“是為了向帝都各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展示嫂嫂的存在、彰顯嫂嫂的地位。”
邊錦笑瞇瞇:“哥,你真的好愛嫂嫂。”
一時席間眾人的視線都落在顧雙習身上。她定了定神,意識到這飯是沒法好好吃了,遂搬出那副以不變應萬變的標準微笑:“多謝閣下厚愛。”
說著,她主動撫上邊察擱在桌上的手,含羞帶怯地望向他,將佩戴在各自手指上的戒指迭放于一起。
邊察也看著她,二人間的眼神黏稠得幾乎能拉出絲來。邊錦覺得如此便能惡心到顧雙習,滿意地又喝了一口果汁。
他猶嫌不夠,繼續添柴加火:“哥,估計今年你也懶得過生日,那就和以前一樣,我們幾個送你禮物,這個生日就算過了。”
話題又精準投送到顧雙習身上:“嫂嫂,我能不能八卦一下,你打算送我哥什么禮物哇?”
顧雙習依舊微笑著:“禮物這種東西,還是要保持一點兒神秘感。”
她用指尖悄悄摩挲著邊察掌心,被他輕輕攥住,復又同她十指相扣。顧雙習眉眼低垂,輕言細語:“何況不論我送什么,都只是一份心意。……畢竟花的也是閣下的錢。”
其實她不知道邊察即將生日,更無從談起“準備禮物”。
即便現在知道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準備禮物”。她不想在邊察身上浪費更多的精力與時間。
只是邊錦既然在飯桌上堂而皇之地談起,那顧雙習也就不得不承擔起“準備禮物”的義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不該不送禮物。
不過這也不算什么大事。顧雙習略感無聊地想到。不論她送什么,邊察都會視若珍寶……至少他要裝作“視若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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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并沒吃到太晚。用罷飯后甜點,邊錦和翁告書便告辭了。
顧雙習吃得有點兒多,正繞著起居室慢悠悠地散步消食。一月里,帝都完全入冬,戶外飄起鵝毛大雪,室內卻溫暖如春。她走了幾圈,漸漸發起汗來,遂止住腳步,想著要不要再練習練習游泳。
蘇侖曾向她透露,逃跑方式與水有關,因此建議她多練練游泳,至少不能把自己淹死在逃跑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