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鉉yan是一柄太過銳利的刀,眾人景仰力量的同時,卻也畏懼有一天力量會反撲到自己身上。
那他呢?那位人類的小王子,如果親眼目睹到那樣壓倒x的力量,還會一如往常喜ai段鉉yan嗎?
「還沒有休息嗎?今天嚇到了吧。」
刻意放軟的聲音和在議事廳里的森冷有力截然不同,斐司回過頭,公主斐羽這次沒有用幻術,是真真實實換上家居的衣裙,放下的長發被窗外的風掀起陣陣波瀾,看上去和一般家庭的nv孩沒什麼兩樣。
斐司想了想,照著記憶里兩人慣常相處的模式,大大展開雙臂。斐羽難得笑得疲憊,伸手緊緊將他摟進懷里。
窗外漆黑的夜se孤冷蔓延,風聲凄厲如鬼哭,唯有斐羽的心跳聲沉穩有力。斐司倚靠著她,小小聲地問:「姐姐,第二城區里有多少居民呢?」
斐羽輕輕放開手:「大概十萬人吧。幸好,國家多數人口是集中在皇城區與第二城區以外,不然這次受襲,對我們的國力損失也是慘重。」
十萬人!
斐司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回想起祭司和將軍決議使用天葬時,寥寥幾句間,就決定了十萬條人命的消逝。他沒有忘記段鉉yan當時的表情隱含不忍,卻也記得,他的語氣有多麼決絕。
「……那第九城區呢?第九城區有多少人?」
斐羽回答前忽然一頓,望向他的眼神銳利起來:「你怎麼會問這個?」
斐司不擅長說謊,斐羽眉頭緊皺:「你偷聽我們開會,是不是?」
他眨著大眼睛不說話,斐羽抿唇,偷聽開會本來不是那麼嚴重的事情,但與今晚種種事端交織在一起,怒火不由得騰升:「斐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處境?你以為我很喜歡從軍嗎?我是為了保住你,讓你不要卷進這些斗爭里!你只懂得治癒類的魔法,是絕對不能上戰場的,如果父皇注意到你這個也懂得魔法的王子,想把你也變成戰爭的武器,你要怎麼辦?我能夠保護你一輩子嗎?」
沉默的房里唯有風聲蕭蕭。
斐羽咬緊牙,眼前自己從不敢多說一句重話的小王子眼圈慢慢紅起來,低垂的睫毛下水光漸漸瀲灩。
她緊繃的肩線慢慢軟下來,惡魔的乍然入侵、柳祝的si,還有對父皇的怨憤同時沖昏了頭,她明知道這都不是斐司的錯。
「抱歉,我——」
「可是,我也想站在姐姐身邊。」
斐司張口,捕捉到斐羽眼里的詫異。他迅速擦掉眼淚,沒有移開視線。
無論是早先戰場上爆裂的風聲中、面對惡魔肆nve的無助感,或是漂浮在議事廳時目睹斐羽和段鉉yan被步步b迫的畫面,都深深刻印在他腦中。
惡魔理論上只有生存本能,沒有人類情ai的感情,感染人類後外觀與心理都會完全變成怪物。可現在他成了一個詭異的例外,也許是因為小王子在被感染時施展的治癒魔法,他和小王子融為一t後不僅仍維持人類的形貌,也繼承了那些深深的惦念與ai意。
哪怕生澀,哪怕莽撞。
斐羽目光柔和起來,伸手輕輕在他眉間彈了一下。
「笨蛋……什麼時候長這麼大了。」
皇后早逝,他們姊弟向來只有彼此可以依靠,斐司的個x偏偏又軟弱,她不得不擔任保護者的角se。
但斐司知道,斐羽不可能、也不應該永遠是他的保護傘。
公主手指拭過他眼角殘留的淚水,忽然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第九城區有上百萬的人,他們在界河邊緣,經常靠偷竊、走私這類非法g當維生,魔法是他們為非作歹的工具,城邦里的人經常看不起他們。父皇之所以這麼輕易就能舍去第九城區,就是因為那是邊陲的法外之地。」
斐司抬起頭,這麼近的距離下,他能看清斐羽眼下有疲倦的深深黑影:「你說你想站在我身邊?這就是在我的位子必須面對的。百萬條人命,父皇說要舍,我就只能舍。」
斐司似懂非懂,斐羽撫0他額發的樣子難得溫柔:「這樣的位子有我或段鉉yan那傻子承受就好。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不必成為不想要成為的樣子。」
公主的話鄭重得像誓言,還不等斐司回應,她自己先紅了臉:「好了,趕快去睡覺,明天還有你的生日宴會,要打起jg神參加啊。」
對了,生日宴。
又是一個專屬於人類的傳統,惡魔不會慶生,他們的誕生往往就是人類si亡的時刻。但生日這種東西對於人類,尤其對皇室貴族而言,似乎是一年內數一數二重要的日子。
斐司心中原本就沒有多少期待,到隔天早早就被熟悉的老隨從叫醒做準備時,更討厭過生日了。
按照傳統,生日的皇室成員需要去神殿祈福,他渾渾噩噩套上純白禮服被拉去神殿祭拜,幸好祭司顯然也沒什麼耐心走繁文縟節,殿門一關後,直接跟小王子說怎麼舒服怎麼來,只要待滿儀式表定的一小時就好。
斐司和他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