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小心的。」
公主目送他離去,身姿站得筆挺,明明身上沒有盔甲,依然有無形的肅殺和鋒利,藏在她狀似綿軟的衣角下:「我得去找父皇說明戰況,柳祝,你親自跟著斐司去,別讓他玩太瘋。」
柳祝是常年跟在她身邊的副將,微笑應道:「知道了,殿下真的很疼小王子。」
小王子三字念在唇舌間,別有一種特殊的親昵感,因為斐司年紀小又長得討喜,一眾衛兵隨從都跟著順口喚起這個稱呼。
公主無聲地嘆了口氣:「疼他?因為這個出名的拖油瓶,害老娘明明長得這麼美,還是半個敢追求的人都沒有,什麼娶一個公主附贈一個王子的話傳得亂七八糟。明明是他si纏爛打,我居然還被傳成弟控,天理何在?」
抱怨歸抱怨,眉間的憂se仍未散去,柳祝試探地勸慰:「雖然其他城區沒有結界,但魔鬼近年來都被攔阻在界河的另端,除了第九區最靠近河邊b較危險,其他城區已經很少有事故了,公主不必太擔心。」
公主轉頭看他,解開全身的幻術。為了見斐司特別換上的飄然白裙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渾身森冷的甲胄,她一把扯下頭頂那枚大大的蝴蝶結:「魔鬼是魔法的產物,只要魔法仍在,人心仍在,魔鬼哪會有消失的一天?」
柳祝一時接不上話,公主逕自打開門,外頭早有皇帝派來的g0ngnv在等候,她對這個忠心耿耿的手下揮一揮手,轉身離去。
長廊漫漫,公主的背影融在y影里,依然筆直。
誰也沒有想過,這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
僅僅是幾個小時後,皇g0ng外,第二城區里。
夕落時分,天邊霞光紅yan得詭異。
驟然鳴響的警報聲長而尖銳,一長兩短涼入骨髓,居民已經多年沒有聽見,但昔年的恐懼像粗礪的韁繩,一聽見就自動收緊,在眾人的心上勒出了血痕。
「警報會是真的嗎?魔鬼怎麼會來第二城區?」
「不管是不是真的,先躲再說!沒時間猶豫了!」
謹慎點的城民在最初的震驚後很快反應過來,成群地四散奔逃,有的行人還心存僥幸在觀望,更有些年輕一輩的還有心情嘻笑:「這什麼警報啊,有必要嚇成這樣嗎?」
還不等人回答,整排的路燈不約而同閃爍了下,無聲無息滅了。
路邊的民宅里一個嚇傻的老婆婆來回切了幾次開關,血se迅速從臉上褪去:「是真的!它們來了!」
用了一輩子想要忘卻的噩夢,要重新成為夢魘只需要短短一瞬間。
恐懼如cha0水在人群里四散,街邊的人爭先恐後往房屋里跑,離家里遠的路人四處求告著、想要擠進一扇扇迅速關緊的門扉之後,有跑得慢的人被阻隔在外,驚恐的哭喊聲震耳yu聾。
天邊夕照紅得妖冶,殘霞像匆匆抹上的乾涸血跡,僅剩的光芒一點一點暗去,方才還在取笑的幾個年輕小伙子困惑又不安地回過頭。
路的盡頭浮出了密密麻麻的影子,并非正常的人類身形,而是奇形怪狀,像是各種動物的身影。隨著影子前移,僅有的一點霞光逐漸後退,最後整片街道陷入了漆黑。
其中一個年輕人終於反應過來,拍了下同伴:「我們還是先走吧——」
但是按下去的觸感軟得詭異,手像是陷進了某種sh黏的泥土,他本能地縮回手,黯淡的光線里,同伴回過頭。
和手上沾染的物質一樣,同伴的臉已經成了一片模糊血w。
慘叫聲還不及發出,黑暗就已經往前侵蝕了一步,爬進門縫、攀上墻面,貪婪地循著人類的氣息吞噬著。
把人都變成食物,或者同類。
一對母子不幸地沒有找到避難所,媽媽先被一個甲蟲形狀的y影拖住了腳,聲嘶力竭地喊著要少年先走,下秒,魔鬼空洞放大的復眼直視著她,在尖叫里一口咬下。
血濺上咫尺距離外的少年臉頰,他毫不猶豫撲上去試圖拉開魔鬼,但手指掐上去時,卻只握到一團虛影。
他瞪大眼,y影快速蝕盡nv人驚恐的神情,原本平順的肌膚融化成腐爛衰敗的血r0u,漆黑瞳仁放大占據了整雙眼睛,而後原本驚懼的神情消散殆盡,皮r0u重組,重新出現了一張如同蟲類的臉孔。
臉上有森森白牙。
魔鬼張嘴放開轉化完成的nv人,轉向少年。
「後退!」
猛然間,屬於人類的聲音在戰場上聲嘶力竭地吼出來,壓過了魔鬼抖動翅翼的嗡鳴。
特制的魔法子彈劃出r0u眼難以捕捉的銀se殘影,jg準命中心臟時綻出耀目的光芒,惡魔顫了下,倏然灰飛煙滅。
煙塵里,少年看見開槍的青年一身剛y的軍裝,東方人臉孔上頂了頭張揚的金發,看上去不像什麼正經軍官。
他沒認得這張臉,卻認得出軍官手里那把還在冒煙的槍,上頭銀se的印記還在旋轉發亮。
城邦里惟一能用魔法開槍的,只有魔法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