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易舉就把高中剛畢業的她壓垮了。成年人都不一定扛得過來,何況還沒什么掙錢能力的她呢……她沒有見過爸爸媽媽,上了高二之后,初中的事基本上就記不大清了。爸媽的臉她好像有印象,但總是很模糊。奶奶說過她腦子受過傷,讓她不用硬記,有些事,忘了總比記得好。總和她說,心里想的少,負擔就少。原本以為奶奶說這話是為了安慰自己,直到高三畢業那個暑假,奶奶肝硬化嚴重,臥床不起。她心里的負擔一個接著一個,壓得她喘不過氣。原本還想著,好不容易畢業了,終于能邊打工邊上學,想辦法賺些錢改善她和奶奶的生活。結果,一場病來什么都沒了,奶奶怕拖累她,打她罵她叫她走,不要她照顧。后來水苓哭著把錄取通知書拿到奶奶面前,和她說,再不好好養病她就把錄取通知書撕了,不上學了。兩個人這才都安靜下來,維持著一種令彼此都心痛的沉默。那之后,奶奶就不大和她說話了。她給奶奶擦身子時很小心,這里的儀器比原來那個醫院要多,看上去也先進不少,病房還是單人的。沒有人打擾,她干活安靜利落,一會兒就給奶奶做完了基本的清潔。她把毛巾和水盆放到一邊的柜子上,坐在床邊小聲叫著奶奶,聽不到她的回答,不由得一陣難過。她給奶奶捏捏腿和手,在床上躺久了,身體會變得僵硬。
她正給奶奶捶著腿,發現奶奶的手動了動。水苓喜出望外,連忙湊到她跟前:“奶奶,你醒啦?”奶奶朝水苓抬抬手,意思是要坐起來歇一會兒,水苓知道這種病床能調高度,低下頭去找cao控的手把。把病床搖起來之后,奶奶吸著氧朝她看了看,有氣無力地問:“……最近去上學了嗎?”水苓抿著嘴沒回答,背著手低著頭。看她這個反應,再看看周圍換了樣子的病房,老太太氣得掀了水盆,把盆砸在她身上:“和你說了多少遍,我死活不關你事!活那么長有什么意思!”“有學不上,陪我在這熬著等死!為了你能上大學,我費了多少心思,不知好歹!”水苓被淋濕了大半身子,咬著嘴唇,嘴角發抖,淚如雨下,站著不動任由她發脾氣。“這是怎么了?”門口傳來熟悉的男聲,水苓抬眼望過去,不想讓他看見眼里的淚水,狼狽地低下頭。徐謹禮原本看著監控里女孩在照顧老人,動作細致認真,心里不由生出憐惜,打算找兩個好點的護工來做這事。結果不知道后來怎么就演變成了病床上的老人發脾氣,女孩站在一邊低頭挨訓,水盆都被掀翻在地,打濕女孩大半身子。徐謹禮腦子里覺得這是私事,他不好出面,但是腳步已經先在看見這一幕的那刻邁了出去。等到他站在門口,就看見女孩委屈又難過地掉眼淚,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頭去。徐謹禮走進來,好聲好氣問道:“老人家,這是怎么了?”有外人在這,老太太面色放松了些,語氣依舊冷硬:“我和我孫女說話,和你沒關系,小伙子別多管閑事。”接下來徐謹禮說的話,讓老太太和水苓都沒個準備,瞠目結舌。“我是您孫女男朋友,怎么能算是管閑事呢?也算半個家事吧。”跟在徐謹禮身后的助理眼疾手快地遞上了一條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來的白色薄毯。徐謹禮走到水苓身邊給她裹上,摟著她的肩膀:“您好老人家,正式介紹一下吧,我叫徐謹禮,是個生意人。病情的事您可以樂觀點想,這家醫院是我控股的,醫院已經找到合適的配型,最多兩周內就可以進行手術。”這么快!水苓都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男人低頭,語氣溫柔:“抱歉,之前我說的消息不夠準確。”事實上,這事并未落實完,但是兩周的時間,憑著徐謹禮砸下的錢足夠讓醫院做到他要的結果。現在說一個準確的時間,只是為了能讓倆人吃個定心丸,少些矛盾。“男朋友?什么時候認識的男朋友?”老太太一聽這小伙子年紀輕輕本事不小,面色都有點不大自然。看著孫女的反應,不像是那么親近的樣子,但又不好確定。“不久前……”水苓自知有義務去圓這個謊。女孩身上的衣服還在往下滴水,滴滴嗒嗒的,落在徐謹禮耳中尤為刺耳,他安撫似的輕輕拍拍她的背:“去和杜助理換身衣服,剩下的我來解釋。”“我知道您有很多問題,剩下的我和您說吧,讓孩子去換身衣服。”老太太看著面上帶笑的年輕人,也不能用對孫女那套對外人,面色不虞地點了點頭。得到應允,徐謹禮摸了摸她的頭發,低聲說:“去吧。”水苓跟著站在門口的男助理走,帶她去了一個空病房。杜助理讓她留在這,他去拿衣服。水苓點頭答應。等人走后,再也忍不住,抽噎出聲。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做,好像怎么做都是錯,痛苦迭上來,一層又一層……等杜助理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收斂好情緒了。紙袋子里有一整套衣服,看上去是她的尺碼。“徐總的習慣,車上會備一套衣服,以防萬一。”助理看她遲疑,給她解釋。“嗯,也謝謝你。”接過衣服之后,助理給她拉上窗簾,出去帶上了門。袋子里這套是條短袖真絲連衣裙,有點長。她本來就不高,裙子足足到她腳踝,外面是條米色針織外搭。她把被淋濕的衣服擠干水,迭好放進袋子里,開門想去找徐謹禮。杜助理朝她伸手接過衣服袋子,帶她去找徐總。不知道徐謹禮和奶奶說了什么,剛剛看著關系還很僵硬的兩個人現在都笑著。奶奶見到她來,不像之前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