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冬應跟在後頭,推著裝滿屍t的三輪車。
他們的速度實在無法再快了,停停走走,還真的有去山頭棄屍順便遠足的變態(tài)悠閑況味。
偶有野風好奇探看,便會卷起斬下的草屑往遠處吹送,阿默的視線不禁跟隨而去,把眼光盛在草舟上短暫同航,看見一千種深淺綠與h的荒野似海洋、似火焰般將他們包圍。
窣窣蟲鳴是草海靜止的囈語,沙沙聲是綠海翻波的浪濤聲。
這是一場永不熄滅的曠野,又像綠se巨獸的一小片軟旱皮毛,讓小跳蚤踽踽而行。他們在這片豐滿的荒寂中盛大游行,似這星球上最後兩個活人。
就算極目所及只有綠與h連白膚屍t都顯得耀眼了,阿默知道對岸荒廢的城市中有住人,只是人不多。為保險起見,他還是走深一些,走進林木遮蔽的隱密淡水湖。
畢竟他們一旦被抓到就百詞莫辯你說什麼?棄屍?太好笑了!我們推的不是屍t,只是沒有任何知覺又可以吃的人形植物而已啊!。
倒不是這原因讓阿默反常地沉默。
每當久違地離開流動監(jiān)牢,都似從地球的皮膚上一個深水跳躍後潛進其t內(nèi),被那種震耳yu聾的沉默及無量包容所震攝,不自覺地變得敬畏。如今,他只看冬應掩不住好奇的眼神,海綿般一滴不漏地x1收風景的側(cè)臉,也是目不暇給。
阿默挑出卡在義肢齒輪中的斷草,放進口中嚼,苦澀生腥的味兒彌漫到舌根。
「??我家很窮,差不多全世界都搬出地球時還在這。我日日夜夜都戴著面罩,連睡覺都不能脫下來,差不多十一、二歲時才去殖民星。」
冬應回應:「地球當時也像現(xiàn)在一樣嗎?」
「我走之前嗎?草沒那麼高、人也b現(xiàn)在多??其實空氣已不會害si人,但人類像兔子一樣怕寂寞啊!地球上人愈來愈少,疫癥源頭便不再是w染而是孤獨??每個人都怕最後被留下,於是拚命去找羊群、去找新的聚居地。」
黑發(fā)男人點點頭,彷佛以星軌為臍帶、以銀河為羊水的孩子真的能理解。
阿默停步,又挑出另一根卡在義肢中的斷草。
手有點酸了,他把激光筆轉(zhuǎn)身遞給冬應,「咯,交換。」
冬應恰到好處地停車,疊堆像蛋糕塔般的屍山竟穩(wěn)如泰山。阿默心忖:這家伙不愧是俄國人,疊俄羅斯方塊果真有點料子。
跟冬應換手時,阿默順便把斷草塞進他手中。
黑發(fā)男人迷惑地看那根斷草,又抬眼看了看阿默??然後默默地把草放進嘴里嚼。
嚼、嚼、嚼、嚼、嚼。
阿默看著冬應的眼神也從「好笑」極速滑入「驚惶」。
見冬應像頭羊般快把長長的草都嚼完了,他一個箭步就把草拔走!
「給你嚼不是給你吃!」阿默驚惶未定地把剩余不多的草扔走。「吐出來!若你回去鬧肚痛、便秘,博士會殺了我的!」
冬應側(cè)臉,緩緩彎腰把草渣吐到地上。
阿默看見黑發(fā)中若隱若現(xiàn)的耳殼已是通紅。
冬應慢慢轉(zhuǎn)過來的臉爆紅一片,視線落在阿默肩膀後,就是不看他。
那表情、那垂目一秒扼殺了阿默喉頭中的悄皮話。
阿默覺得自己的臉部肌r0u都要痙攣了,像被人在心中搔癢,酸麻之勁涌上後腦杓,讓他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嘴唇像畫歪的線條。
因為阿默曾大言不慚號稱自己是植物通、因為冬應是星艦上長大的孩子??當然不知道哪些植物能吃、哪些不能吃,只能依樣畫胡蘆。
在冬應那麼尷尬時去笑他好像很沒道義,反正阿默也不確定心中涌上的是笑勁。
相對而立的沉默有點過久了,阿默sisi咬著唇,像沒事人般開始推車。
冬應在轉(zhuǎn)過身前以手背擦擦嘴唇。
草汁染得那嘴唇上紫了一塊??真不該啊。
在阿默快要遺忘的時候,又再狠狠踩他一腳,提醒冬應長得多合他意。
阿默一路上都分心,不是去欣賞黑發(fā)男人的背影,就是四處張望去看有沒有漂亮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