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余光,但我仍能感知夏日yan是轉過來看著我。由於我壓根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不由得拔聲嚷嚷:「不是,你不也討厭這些?我割線回來那天你差點暴走,要不是我朋友來找我,你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更別說刺完的時候。」我越講越憤慨,瞪眼盯著前方車況。斜飛的雨勢猶如記憶的洪流,驀地往我腦海中沖刷出一張面孔──那朝向我的臉龐總是鄙夷之se。「你當時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樣!」不只他,村內其他人也是,我媽則是偽裝在盛怒底下。
紅燈,車停,我的吼聲登時變得單薄。
對我的激動無動於衷,夏日yan反倒嘆了一聲很長的氣,聽得我莫名其妙。
「緯緯,你是為了什麼刺青,現在又為了什麼要除掉?你都有好好想過嗎?」
我能感到他的視線仍在我身上,像在審訊般。「我剛不講了嗎?有這些我很難升遷。」我的鼻息加重,不滿他講得像是我從沒糾結過。
「面積太大,顏se也太多,先不談需要的時間和金錢,就算現在技術再進步,還是有可能留下另一種疤。」
「夏日yan,你很難聊天知不知道?我又還沒開始查資料。」
「我只是表達我的看法而已,你想除刺青,我樂觀其成,但做什麼事都有風險,成果如果不如預期或出現意料外的狀況,你會不會後悔──我想問的是這個。」夏日yan照樣是用那種云淡風輕卻能往心頭扎一刀的說話方式。
「那拐彎抹角扯那麼多g嘛?」我焦躁地抖起腳,車身彷佛隨之微震。「這是我的身t,不需要你們多嘴。」
「你評估過就好。」夏日yan不再說話,簌簌翻書頁的細響很快回歸。
沒了吃飯的興致,一回到北部我便扔下他,開車回公司。有同部門的人來加班,我不好意思晃晃就走,立刻坐到位子上消化起積了一個工作天的業務,還代替同事到附近的零售店回收這陣子出問題的那款巧克力。
夏日yan的存在就像一面打不破的鏡子,無情地反s出我的缺點和遜se。我打定主意不再跟他有過多交集,繼續維持交錯而過的日子,直到他住滿離開。
從浪尾村返回沒多久,我就找了幾間醫美診所做去除刺青的諮詢。誠如夏日yan所言,療程以年計算且所費不貲,效果還因人而異。以我目前的薪資來看,或許得犧牲一點買房基金。
確認最差的情況頂多是變成灰灰臟臟的皮膚,我毅然地將之列進必要清單中,規劃起存錢計畫。
然而,該說衰事總是一語成讖,還是我本就不是往上游奔赴的命。在時序正式進入夏季前,我突如其來地被資遣了。
我還已經和手上幾位客戶約好要商談中秋節檔期需要的進貨量──我有信心取得高於去年的業績。
人事經理說其實我本來在去年第一波的裁員名單中,是部門主任力保才勉強留下,可惜上面評估半年後還是認為我不是值得投資的成本。
「我可以調去倉庫。」我連等同宣告常年不必調薪的話都講了,依然無力回天。
「不是說你能力不好,就是這次虧了可可波這筆大的,q1營收y是少了三成,之後還得撥預算做行銷挽回形象,實在需要大家共t時艱。」
「裁員叫共t時艱嗎?我人都不在了!」我忍著別嗤之以鼻。減薪可以、刪福利或不發獎金也罷,但炒魷魚算什麼爛方法?
「你沒請的假我都盡量幫你算進資遣費了,用現在薪資計算。」
勞方應有權益被說成是恩惠,這下我明白多說無益,強裝出無所謂的表情掉頭離去。
離職手續b發放獎金快,幾天後最後一次進公司時已沒有我需要做的事情,於是收拾完東西,我便制式地前去各部門打招呼,然後捧著一箱印有公司明星產品logo的紙箱,黯然踏出大門。
我企圖表現倨傲,可惜對於未來的不安仍凌駕一切驕傲。
不遠處的公園傳來吵鬧的唧唧蟬鳴,日頭亦散發出不輸給南方的炎熱。我仰頭看著萬里藍空,忽然遏止不住地放聲大笑,久久不能自己,嚇得熟識的大樓管理員跑出來關切。
「沒事,只是在笑人生明明是我的,卻沒我說話的份。」把箱中幾樣充當餞別禮的自家──前東家──產品送給這位管理員,我笑著走到停車場。
天氣太熱了,我脫去西裝外套、扯掉領帶扔進車箱內,隨意挽起左右袖子,這才騎上機車揚長而去。
我沒打算讓任何人知道我失業了,尤其是我媽和夏日yan。不過媽媽住得遠,只要失業補助全拿來延續孝親費的話就沒事,麻煩的是那位同居人。自浪尾村回來後,我們鮮少交談,但畢竟同在一個屋檐下,盡管他有時晝伏夜出,仍是有交疊的時刻,所以我得盡量維持同樣的生活步調──朝九晚九的上班模式。
說實在話,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落魄到得假裝出門上班。每天穿得西裝筆挺,帶著公事包,卻是去咖啡廳找工作,重覆投履歷、面試、失望而歸的循環──如我所料。
「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