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寶寶……我的明珠,我可愛的小鹿,求求你,進些膳食,好嗎?”他語氣近乎哀求,聲音顫抖得厲害,為了控制話里的哽咽,嗓腔低得微不可聞。你下意識轉頭望向他,發現他正單膝跪在床邊,海藍的瞳仁折射著一層凌薄的水光,哀求地望著你,神情很疲憊,似乎比你上次見到他時(你想,或許只有一天半前)老了好幾歲。你心尖兒一顫,醒來后一直麻木的神經忽然開始隱隱抽痛。你扯出個安慰的笑,將手覆在他手上。“妾沒事的,殿下。”聽到這兩個稱呼,塞盧斯一怔,眼里的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薄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但他終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嘴角也扯出個笑。那是個愁苦的笑,未達眼底。“該上藥了,我的小鹿。”他從柜子上拿起一個藍寶石雕刻的小盒,擰開盒蓋,手指蘸了一點藥膏,然后征詢你的意見。“可以嗎,我的寶貝?”你竭力控制住自己潛意識里的恐懼,理智地告訴自己,塞盧斯不是那些人。不過,在他微涼的指尖輕輕碰觸你臉上的傷口時,你還是不由自主地渾身戰栗。有個年輕醫女從房間另一側走來,輕聲道:“殿下,要不讓婢子來吧。”塞盧斯沒有立刻回答她,他柔和的目光探究而又擔憂地望著你,見你沒有表態,終于嘆了口氣,“寶貝,如果你需要什么,隨時吩咐他們。”他猶豫了一下,然后用貪戀地磨蹭你的指背,“我晚些時候再過來看你。”他最后在你手指上輕輕印了個吻,“我會想著你的,我的小鳥。”給你上藥的婢子叫福柏。你這才知道,你被塞盧斯帶回了他的寢宮,并且已經昏睡了三日。“噢,小姐,我跟隨殿下這么多年,從沒見過他那么生氣!我還以為他會把所有人都填進個大坑里,或者腳上拴著石頭,沉到海里!”事實上,塞盧斯也的確這么做了。達里奧斯的軍營被一伙兒裝備精良的土匪洗劫,達里奧斯本人險些喪命,營里大多數人的結局也都相當悲慘,土匪走后,軍營里血流成河。你呆呆地站在窗口,聽福柏繪聲繪色地講述,殺紅了眼的皇長子當日有多么英武逼人。漸漸的,她越說越遠,開始給你講述塞盧斯以前的戰績。“……小姐,你可不知道,殿下是整個帝國最勇武的戰士,別說征戰西北和西南的那些事跡……就說他三年前生擒亞述王……”塞盧斯當晚來看你的時候,你已經睡下。之后一連幾天都是如此。你要不呆呆坐在床上,要不站在窗口,聽福柏不厭其煩地講述塞盧斯的事跡,但總會在他來看你的時候睡下。“……小姐,蘇美爾的汗王!那么多常年征戰在外的將軍,沒有人能打敗他,殿下可是一個人就做到了呀!噢,還有!我還記得——誒呀,那時我還小——殿下十七歲的時候就平定了省里的叛亂,抓回了叛逃去遙遠東方的行政總督。那時候大家就說,殿下是天之驕子,是幾百年一遇的天之驕子!”你等福柏的故事告一段落,忽然說了很多天來的第一句話。“福柏,在晚飯后,你能把殿下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