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杳就獲得了很多信息。
生母早就組建了新的家庭,不知道有沒有真的像照片上看起來那樣的開心,總之盧僥杳有感受到從她的笑容里溢出來的一些溫暖的幸福泡泡。
生母和她的新家庭,不認識的陌生人們,聚在一起連生母也顯得陌生起來。
既然如此,他就沒有貿然打擾。
他覺得那幅景象像是水中景。
景色是真實存在的,卻遠遠從天邊倒映下來,他只能觸碰到這潭虛幻的水。一伸手,動作就成了攪渾,一切就都不復存在。
算了,他是不屬于那里的。
盧僥杳自嘲般笑了笑,被周琦聽到了。
還沒等周琦朝他拋來關心的眼神,盧僥杳就主動告解:
“……有點…嗯……在想生母的事情?!?
“還有,在想父親的事情。”
“嗯?!敝茜茌p地回應,朝他貼近了距離。
他現在會主動向她坦言自己的負面情緒了。
她想好好接住。
“你想說的話……我在聽。”
周琦的語調很真誠,牽著他的手緊了緊。
盧僥杳很長很長地深深呼了一口氣。
這個季節夜晚的天氣有點轉冷了,但還不至于呼出霧靄。
“……周琦,我覺得……我可能是一個需要很多很多東西來彌補孤獨的人?!?
他傾身朝她靠近了一些,散步的步調慢了下來,幾乎沒有在前進。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很喜歡和你的家人待在一起的時刻?!?
他說‘你的家人’,這讓周琦頓了頓。
“我也很珍惜可以和你待在一起的時刻。”
“我好像,挺像個無底洞的。”
盧僥杳忍不住篡緊了周琦探進他掌心的手指。
“從來沒有覺得足夠滿足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知足的時候。”
他想起自己在周琦生日的時候為她做的那款游戲。
游戲的背景是偌大的宇宙,除了寂寥的幾點星星,剩下的就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周琦在安靜地聽,拽緊了他的手,用力感受他濕漉漉的手掌溫度。
他袒露自己的內心的時候,其實很緊張。但是他總是很真誠地朝向她,想要做得好。
意識到這一點,周琦不由得將兩只手都蓋在他的手上。
即使是這樣盧僥杳也覺得不夠。
他就是很卑劣地想要所有。明明大家都在給予他很多很多,但是他好像還是不滿足。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正被滿足的那一刻。
“……我好像到了…有點貪得無厭的程度?!?
他又笑了笑,摻雜一點掩飾自我厭惡的嘲弄。
他的笑很輕,卻惹得周琦紅了眼眶。
太攪亂周琦內心的,太令人心碎的話。
她又在因為他的笨拙掉眼淚了。
“怎……”盧僥杳幾乎是立馬感受到她臉龐傳遞過來的濕潤,抬眼對上她盈著淚卻堅定地望向他的眼神。
小狗太過克制的索取,在他自己看來是僭越。
他示好的姿態是那樣低,那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是在旁人看來,那是多么溫暖而充滿善意的舉動。
他不知道周琦有多少次因為他總是這樣純粹地認為她很好,而想要努力變得更好。
他總是那樣認得出每一次別人對他的好,一絲不茍地惦記著,然后加倍加倍地還回來,很竭誠地想要贏得別人對他持續的愛。
可是這些本來就不是需要去拼命爭取的。
他本來就值得被愛啊。
周琦忍不住嗚咽出了聲,盧僥杳一下子慌張起來??诖锩髅饔屑埥?,卻沒想起來可以用,只顧著用指尖不停地撫過周琦滑落的淚珠,翻過干凈的袖子內襯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通紅的眼角。
“盧僥杳?!彼龓е苤氐谋且魡舅?。
“在,我在。”他蹙眉捧著她的臉,急切地應她。
周琦吸了吸鼻子,很深地凝望他悵惘的眼神。
周雅今天問她的那句話,又在她腦海里蕩起來。
她以前沒有仔細考慮過的,但是今天凝視著盧僥杳的眼睛,突然難以抑制的念頭沖破一切世俗的桎梏涌了上來。
唇瓣翕張,很輕的一句話。
“想結婚嗎?”
——她問,想結婚嗎。
一般來說周琦很多唐突的設問都會把盧僥杳嚇一跳,但唯獨這個問題沒有引起他絲毫的動搖。
“想?!?
他一個字答得清晰而懇切,很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太過于沉甸甸,幾乎是從喉嚨里顫抖著滾落出來。
沒有人再說話,小狗手指的動作染上一點情熱,溫度隱隱從掌心傳遞到周琦的肌膚上。她微微側過頭,用唇去感受他手腕上的脈搏。掛在她睫毛上的一點點淚珠震顫著滴落,盧僥杳湊近了欲用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