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規沒矩!”“侯府規矩甚多,我跟著小道長向來自由慣了,若侯爺看不過眼……”沐攸寧抬眼回望,才剛拋下筷子,澄流就接話道:“我們會馬上離開,不再叨擾侯爺。”
“……且慢。”望名侯一哽,擺擺手,揚起下頜示意上菜,又讓小廝為兩人倒酒,咬牙切齒地道:“二位是客,府上的規矩自是拘不得。”澄流對他的態度見怪不怪,他猜忌心重,在茶樓時已是反復無常,便擠坐在沐攸寧身邊,又把多余的櫈子丟在一旁,示意席上的人默默順序移動,這才能坐得寬松點。廳堂里氣氛緊張,落針可聞,府內的女眷尋常地位不高,此時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望名侯清了清喉嚨,把小廝招來,問:“彥兒還沒回來?”“回侯爺,這天氣不好預測,突降大雨,小的已遣馬車去接世子和董公子回來。”望名侯面露喜色,道:“董長、不,董少俠回來了?”小廝見他高興,也不禁松了口氣,應道:“是的,昨日已回來了,不過董公子沒待在侯府,世子今日是特意去尋他的。”“那可真是喜訊,快!叫廚娘再備點飯菜,別餓壞董少俠!”“諾。”小廝恭敬地退下,順便把桌上的東西收走,指尖才剛碰到沐攸寧面前的杯子,茶杯就碎成粉狀,里面的茶水灑在桌上,緩緩外流,沾濕了她半身。小廝還未反應過來求饒,望名侯已是臉色發黑,沐攸寧站起來后退兩步,她這身衣服是趙清絃給買的,料子極好,水剛撥到上面就被吸干不少,她胡亂掃了兩把,竟見手背閃出一道金光。她對此毫無頭緒,澄流卻是知道的,那是道護身符,是混了趙清絃的血才能有如此的金芒,這咒法極強,施放在身上便是連蠱蟲也能防住。澄流臉色凝重,質問道:“侯爺這是何意?”“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廢物!”小廝跪在一側求饒,望名侯反手賞了小廝一掌,瞪眼吼道:“下去領罰!”沐攸寧聽得皺了眉頭,他這話似在責罵小廝做事不利索,可細品一下,又像是默認了是他指使人在茶水做手腳。她眼尖,剛落座就看出茶里有根發絲粗幼的東西飄浮,狀若無色,又僅有半個指甲蓋的長度,實在難以被發現。幸而她記掛著澄流的話,留了心眼兒,順勢震碎了杯子才沒著招。澄流看了沐攸寧一眼,若在趙清絃沒醒之前把話捅破,他實在沒信心能處理好一切,但這事又關系到沐攸寧的安危,替她做主把事抹去也是萬萬不可的。沐攸寧嗤笑出聲,望向澄流,意味深長地道:“這侯府風水不好,連半點酒都沒喝上就要用來敬給一方土地神,難怪小道長總不讓我亂走。”澄流微訝,她并非會選擇忍氣吞聲的人,他靜觀其變,甚至處處被動,僅是怕壞了趙清絃的謀算。可她分明對他們的過去、與國師的過節等一概不知,甚至他也不確定沐攸寧有無看穿趙清絃的身份,然而,她就像什么都知道似的,選擇和他蟄伏,不為出一口氣而撕破平靜的局面。他似乎能理解趙清絃為何會憑一面之緣就對她這般著迷。“你與道長似乎關系匪淺。”眾人尋聲望去,董倬行立定在門外,未入廳堂已先開口。他本欲在外面等張則彥一同落座,沒想到竟演了一場鬧劇,望名侯的小動作早被他看在眼里。“董、董少俠!”望名侯見到董倬行,竟激動地招回小廝,吩咐他重新挪好位置,語氣恭敬:“快快請坐,別累著了!”董倬行頜首,望名侯就坐在主席,方才的茶水也有灑到他衣服上,而他卻是置若罔聞,視線在沐攸寧和董倬行身上來回掃視。“金光咒化成的護身符,并非誰都有能力施展,也并非誰都愿耗費這等精氣去施加于別人身上。”沐攸寧瞇了瞇眼:“董師兄會的真多。”“不過……侯爺府上竟有能觸動金光咒的東西,看來我是得替侯爺尋些護衛了。”望名侯聽了他的話,忽然神色大變,嚷道:“這是為救彥兒求來的方子,本侯愛子心切才挺而走險,董少俠切勿誤會!”“人無廉恥,百事可為。”董倬行淡笑道:“但愿侯爺擔得起所說的話。”望名侯垂眸喏喏:“受教。”董倬行哼笑一聲,語氣嚴厲:“侯爺未曾踏足江湖,想來對其中的彎彎繞繞并不清楚。江湖確實很大,卻也很小,有些您看上眼的,或早已落入別人網內。”未待望名侯反應,便見張則彥帶著一身酒氣來到廳堂,他走路搖搖晃晃,大半個人靠在張炎身上,侯府的人似是習以為常,彷佛這幾日看到那溫文爾雅的世子才是錯覺。沐攸寧和澄流兩相對望,頗有些心照不宣,取了擦手布拭去身上的水漬后便又坐回位置,她雖仍不清楚這侯府上下緣何這般怪異,心里卻是有點想法。眼看只欠趙清絃,望名侯也不再等了,眾人起筷,席間竟生出幾分和諧的景象,望名侯見張則彥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樣子,對趙清絃的不滿便又添一層,心底暗罵他不識抬舉,竟敢敷衍了事。望名侯抿了口茶,很快就平伏心情,想起暝煙記已然到手,沐攸寧又是至陰命格,雖此次失手,倘若他能再尋得機會種蠱成功,定可將沐攸寧囚在身邊,何愁威脅不了趙清絃幫他呢?沐攸寧用肩膊輕輕撞了董倬行一下,壓著聲線道:“董師兄不是允諾送我琉璃燈嗎?那日先拋下我就走了,可真讓人傷心……”董倬行不習慣在人前和誰親近,更莫說是個女子。席間原不算熱鬧,只是因為他的到來,望名侯喚了好些舞姬來勸酒助興,觥籌交錯之下,回憶猛地涌上,害得他愣是空著肚子灌了幾壇大漠特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