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百姓早被嚇走,僅剩下叁兩個男丁本想救小女孩,見她被沐攸寧搶先護在懷中,依然放心不下,提了農具想上前幫忙,才剛踏一步,就見左懷天出刀極快,還把小姑娘傷了,一時之間有點為難,踟躕不前。趙清絃握訣走向沐攸寧,那虎頭就像被定身般動也不動了,看到她背上受傷,腳下一頓,問:“誰傷的?”他聲調淡然,素有修道者的清朗,可此時聽來竟讓人生出敬畏之意,彷佛寒風里摻了冰碴,落在皮膚上,冷的同時更被刮得生痛。沐攸寧往日打獵也有過受傷的情況,傷口處雖疼,依稀能辨出是皮外傷,且落刀不深,沒傷到筋骨,她做作地嘶叫幾聲就強撐著站起來,拍了拍那小孩的頭,示意她離開。在場沒人敢應,趙清絃扶起沐攸寧,再問:“誰傷的?”沐攸寧抿唇搖頭,頗有為誰作掩護的感覺,她背著人向趙清絃做了個口型,意會她另有打算,默然點頭,心中舒了口氣,并非被邪物傷了就好,不然就有被附身的風險,驅邪的方法……不會太溫柔。趙清絃看了眼左懷天,眼神冷冷,許是左懷天心中有愧,又或是認出他乃昨夜與沐攸寧茍合之人,耳廓都紅了,立馬扭頭看向別處,不敢作聲。在場的人見到他的反應,結合沐攸寧的喊話,還有什么不明白?恐怕除去妖獸的另有其人,投向左懷天的眼神頓時多了幾分睥睨。趙清絃并不打算放過他,咬破指頭,讓血滴在一側扭動的虎頭上,豎起兩指作劍訣狀,往左懷天的方向一指,只見那剩兩顆獠牙的虎頭撲向左懷天,咬住他的肩頭緊緊不放,他慘叫一聲,嚇得往后跌坐下去,無法掙脫。左懷天早已顧不上面子,叫喊不停,趙清絃見狀竟是樂了,輕笑出聲,控制虎頭撞向左懷天胸前,極快地念了句咒言,但見虎牙瞬息化作兩根青針插進他懷中,那速度極快,幾乎無人能察。“別、別咬我!誰都好,快來救我啊!”左懷天早就怕得要命,哪管得上邪虎的牙齒消失沒有,他嗷嗷直叫,正哭著求饒,趙清絃看著他一副窩囊狀,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愈加開懷,道:“玉城門只剩下這點本事了?”趙清絃記掛住沐攸寧的傷,見她實在疼痛,無暇分神,當即斂起心思,習慣性地摸向懷里要掏出收穢符,卻發現身上空蕩蕩的,唯有改用往生咒將之超渡。他單手掐訣,低聲吟唱:“太上敕令,超汝孤魂,冤曲屈亡,幽魂超渡,脫離苦海。”[3]很快,老虎四散各處的尸身現出綠光,隨即化作細煙幾縷,消失在半空之中,方才的壓抑氣氛頓時驅散,陽光更盛。澄流正好拿來道服,趙清絃向他要了枚空符,用咬破的指頭在符上撩了幾筆,趁左懷天昏迷之際塞進他口中,一掌拍在他額上,眾人不明所以,只有幾個請過趙清絃作法的才知道那是在替左懷天驅除邪氣,免得被妖邪附身。趙清絃牽著沐攸寧離開,澄流跟在后方,知道沐攸寧受傷后有點著急:“這地方連大夫都沒有,姑娘不盡快處理傷口就糟了!”沐攸寧抿唇頜首,她并非嬌生慣養的人,卻無法否認怕痛一事,再是裝得風輕云淡,救下小女孩時傷口被拉扯的痛楚仍叫她難以忍受。趙清絃已接過道袍穿上,遮得嚴實,看了眼澄流,他的擔憂不無道理,這島上居民不多,也沒有大夫,靠的是自己處理傷口,多半只取點草灰蓋在傷口止血,再作簡單包扎就罷。可這樣的方法不但痛,亦對傷口不好。昨夜一事更讓他足夠看清對方顧慮,她是怕極了疼痛,只是當下不好表現,趙清絃皺了皺眉,正回想手中尚有什么藥可用,至少能幫她緩解一二。他擅煉丹藥,縱居無定所,鮮少有機會煉藥,但會醫術這點是毋庸置疑,且路上險阻重重,自是帶了不少靈藥,用以處理這點傷口不在話下,然他擔心的并非藥效,而是……兩人昨夜算是赤裸相見,按理說由他幫忙包扎也不算踰矩,只是沐攸寧今晨竟選擇不告而別,趙清絃生怕是自己過于孟浪把人嚇跑,不好提出這事,唯有閉口作罷。沐攸寧確是覺得背上一片灼熱,她并不喜歡把弱點展露,可為了讓村民知曉左懷天是個什么樣的人,倒是裝作被傷得寸步難行的樣子,叫他們多添幾分愧疚。眼下人已走遠,傷口的疼痛也消去不少,僅剩下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這傷偏偏傷在后背,莫說要包扎,連抓癢也顯得艱難,憑她一人根本無法處理,她悄悄瞧了趙清絃一眼,難不成要麻煩他嗎?昨夜姑且算是承了他的情,思及對方晨間警剔的目光,沐攸寧倒又不太確定對方的意思了,她默然未語,仍在苦苦懊惱,不過轉瞬,趙清絃已幫她做好打算,吩咐澄流去找人過來替她處理傷口。沐攸寧隨手擦去額角的汗,訝于趙清絃的心細,瞥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這么一看,她倒察出趙清絃的內力弱了許多,不過弱歸弱,體內尚有內力流轉的氣息,所以……他大概能與她的真氣好好融合,不受邪功影響?趙清絃皺著眉,眼見沐攸寧臉色不佳,以為她是疼得厲害,越過一步在她面前半蹲下去,道:“上來。”沐攸寧微怔,趙清絃身體不太健壯,而她傷口的痛楚也消退不少,總不好叫他勞累,便婉轉拒絕:“走慢點就好。”然趙清絃沒打算起來,再度催促,見狀,她也不與他客氣,爬了上去,問:“小道長撐得住嗎?”趙清絃低聲笑笑,不答反道:“沐姑娘不辭而別。”沐攸寧覺得他語氣有些哀怨,欲探頭明辨,卻不小心拉扯到傷口,忍痛輕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