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晏玄曾經就住在那兒。這也是她來這里的另一個目的——徽音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視線在斷裂的命線上駐留。
然而沒等她歇息一會兒,又見姬無難折返回來,“娘娘。”
他輕喚,然后端莊地跪坐下來,雙頰微微地紅了,“想親一下。”
裝什么純情……
徽音煩得要死,一把扯過鶴氅蓋住了頭,“滾滾滾!”
之后很久沒有聲響,只有老槐樹嚓嚓地落著枯葉。
風慢慢地徘徊著,飄曳著,夾著落葉打了一個旋,像是湖心的漩渦,讓葉片的側面輕緩地擦過她的手指。
走了嗎?
徽音不太想看,打定主意再待一刻鐘,約莫差不多了就掀開衣服。
人在的時候她非打即罵,人走了她卻又鼻尖酸軟,這種感覺很古怪,寂寞牽引著心口一抽一抽地泛疼。
也許是她今夜太軟弱了,每到這個時候,總需要一個很深的擁抱來緩解她的不適。
以前兄長會抱她、親她額頭,將她放回枕榻間哄睡。
再后來是不周,他會把他的床榻和外袍讓給她,自己披著單衣出去,對著青燈讀經。她認床認人,在又冷又硬的木頭床上睡不著,就會悶頭跑出去,枕在他膝上撒嬌。
他給她看書上的字,念道,“燈燭所照,囊螢引光。”
啊,那時候是真的抓了一袋子的照夜清……
今夜呢?
她漫無邊際地想著,心道:求天降神仙姐姐給我抱一下。
轉念又想,如果姬無難這時候回來,我就不計前嫌,親他一口好了。
也許是心誠則靈,漸漸又有風聲踽踽而來,咔嚓咔嚓,一截截聒耳地響在耳畔。
又回來了,哈,我就知道!
將將息止的情事麻痹了她往日的警覺,再加上有錦瑟守在外面,頃刻之間,徽音想不出會有第二個可能。
這道足音緩慢而踟躕,起初還略微沉重,慢慢便離得很近。腳下敗葉不間斷地發出幽微的呻吟,襯出他舉棋不定的心緒——這人似乎很不想看見她似的。
徽音沒在意,松了松手中緊抓的大氅,微微側過身子。
在他靠得很近很近的時候,終于迎來了時機。
她撐著膝蓋站起來,眼前還是一片不甚明亮的陰翳,循著聲音,找準方向,猛地撲過去抱住對方的腰。
這一撞震得耳朵微微發麻,徽音鮮少有這么不穩重的時候,正要調笑,手腕卻察覺懷中清瘦的腰身隱約地顫抖了一下,大約是在緊張?
他探手攥緊她的袖子,又在下一瞬被火燒了似的拂開。
頭頂落下一道喑啞含怒的嗓音,聽不分明,“你……”
未盡的話語被吞回喉間,他想將她從懷里剝開,卻又僵住了。濕滑的舌尖抿過緊閉的唇齒,城垣霎時棄甲投戈,迎她入內搜刮吞剝。
“唔嗯…等……”
徽音按住了他欲要掙扎的手,牙尖威脅性地咬了咬他柔軟的下唇。
他一顫,緊繃的肩膀登時松懈下來,唇舌不再做著無用的抗拒,而是馴順地重新貼向她。
舌頭不分彼此地勾纏著,攪出斷續的、黏膩的水聲,他太用力,吮得徽音舌尖都在微微地發木。
她松開手,喘息著往后仰了仰頸子,“這么熱情……”
正要睜開眼,復又落進了不透一絲光線的黑暗里。
嘴唇又被含住了,像是要把她含在嘴里咬碎了,冥冥之中有著蓮子苦澀的余味。被吮吸到略微刺疼的舌尖也被牽帶出來,重沓的欲望不計后果地傾瀉而下,幾乎要徹底淹沒她。
徽音這時才察覺出不對,奮力一掙,將他往外推去。
顧不上叱罵,光暈瀲滟地轉動,視野里那張模糊的臉容,隨著視線的清晰,慢慢才凝結清楚。
徽音心里頓時涼了一半,還有一半是冰的,怎么是他!
臉上蒸騰的血潮快速地冷卻下來,她急忙掖了掖濕潤的唇角,還嫌不夠,又用衣袖重重地擦拭,攀升的聲調里含著模糊的憤怒,“……怎么是你!”
晏玄平靜地看著她,心口浸在隆冬的雪河里,翻過恒久而鋒利的痛楚。
他再一次按住輕輕發抖的左手,語氣很淡,“是我。”
“娘娘今夜想要見到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