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守候在一旁的醫護人員紛紛上前，將家屬遣出病房。類似的場景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幾小時前夏成蹊的心臟就已經停跳過一回，是醫護人員通過心肺復蘇硬給他按回來的，這才讓他有了一個與家人告別的機會。

不過奇跡往往只會出現一次，當房門再次打開時。醫生留給程繼越和夏家兄妹的只剩一句。“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程繼越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我想和他單獨待一會兒。”說罷也不管別的，越過醫生就徑直走了進去，門一關將眾人都隔絕在了外面。

空留一眾人等在外面面相覷。夏炎只得出面調解將所有后續事項暫緩，給程繼越留出時間。

在這一周多的時間里關于這一刻的到來，夏言早已在心中演練過多回。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時，她卻沒有半點實感。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快得她有些不知該做何反應，尤其是此時此刻她看著自己面前關閉著的房門心里有點懵。

這時夏炎已經跟醫院這邊短暫的溝通完畢，看著夏言木訥訥的樣子心中亦是難過的。伸手就將妹妹攬入了自己懷中，輕揉著她的后背，安撫著她也以此慰藉著自己。

“程女士她？”

夏言抬頭看向哥哥的眼神傷感而又充滿了擔憂。通過這些天的親身觀察，父母之間其實還是有不少真情流露的。

雖說她平日里總不愛和程女士多說話，但此時此刻夏言很清楚，父親的離世母親才是那個他們之中最難過的人。

“不用擔心。”抹掉妹妹臉上掛著的淚珠夏炎低語：“多給她些時間，他倆這輩子大多數時間都分隔兩地，現在到最后了，就讓他們多待一會兒吧。”

“嗯。”女孩應了一聲就把腦袋埋進了哥哥的胸口，抱著哥哥任由眼淚浸濕哥哥胸前衣物的布料。

就好像小時候一樣，她的生活里父母總是缺位，無論她遇到了什么難過的事，似乎只要能在哥哥懷里哭上一會兒壞事就都會過去。

如今她真的沒有了父親，但只要她還有哥哥，所有的難過苦楚也一定都會過去。

另一邊羅西和凌曜本來是一直守在門外的，先前為了不擋路就又退到了一邊，這會兒就站在夏言后面不遠的地方。

兩人由后看著女孩抽泣的肩膀，誰心里都不好受得很。

“她現在還大著肚子呢，哪能那么一直哭呀。”

凌曜心疼媳婦兒想上前去把人拉到自己懷里來哄。被一旁的羅西給攔了下來“算了，就讓她先哭會兒吧，發泄出來總比堵在心里好。”

凌曜不甘心的咬著牙，想了想又覺得羅西說得有點道理只能作罷。他這會兒心里悶得難受，想做點什么卻又什么都做不了。急得他就只能蹉著步子滿地打轉，說不出的煩躁。

羅西其實也一樣，心中焦躁得很。雙手抱胸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就盯著女孩的背影。面容嚴肅不怒自威，渾身散發著幽幽的黑氣。與平日里在小姑娘面前嘻嘻哈哈的模樣截然不同，看上去倒還真挺像個殺伐決斷的黑幫大佬的。

恰在這個時候，一直通過凌曜實時關注著這邊情況的顏勵發了消息過來，凌曜直接給他回了個電話，把這邊的情況大致給顏勵講了一遍。回過頭來正好看到羅西兇煞的臉嚇了一跳。

“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爹被人砍死在里面了呢。”

此話一出凌曜就被羅西狠狠瞪了一眼，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么，給自己嘴上來了一下跟羅西道歉，可算是安靜下來坐到了一邊。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見妹妹的眼淚逐漸收下來，情緒也穩定了些，夏炎柔聲問道。“剩下的事我來處理就好。”

女孩搖頭拒絕，把哥哥抱得更緊了。“我要和你一起。”

男人側目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已經是凌晨叁點了。夏炎有些擔心妹妹身體吃不消，但也知道不能直接拒絕她。

于是拉著妹妹一起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好，我們一起。”把人擁進自己懷里，根據她的姿勢調整著角度，好讓她靠得舒服些。

沒多一會兒近來本就嗜睡又耗費了過多心力的女孩，就在哥哥的懷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等她睡熟了些，在夏炎的示意下羅西和凌曜輕手輕腳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抱回了她自己的病房。

程繼越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后了，這會兒夏炎已經給夏成蹊開好了死亡證明。并找來了入殮師以及其他工作人員和他一起等在門口，就等著程繼越出來好為夏成蹊入殮，然后再轉運到停尸間暫存。

雖然有專業的入殮師在，但能親自上的夏炎都選擇親力親為，也算是最后再為父親做點什么。

而程繼越全程沉默不語，只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夏炎勸她先回去休息但她不肯，夏炎也只能由著她。

直到天蒙蒙亮時，入殮的工作進入尾聲，殮尸袋拉鏈即將拉上的那一刻。“等等！”程繼越出聲叫停了工作人員手上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