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半夜,宋慊卻沒在入眠過,以至于她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起床時有些腰酸背痛。她抬手摸了摸酸脹的后頸,看向躺在身側睡得安穩的宋承娣。宋承娣喜歡側睡,手腳還會不老實地搭在她的身上。
因為昨夜哭過,宋承娣眼尾泛著一圈淺粉,半張臉埋進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個弧度柔和的側臉,看上去毫無防備又惹人憐惜。炎炎夏日的熱風繞過朽木窗柩撫在宋承娣的臉上,額前碎發輕輕搖晃,像清泉邊的隨風飄動的稻谷。
這樣就很好,宋慊不自主地撫上她的臉頰,宋承娣太瘦了,身上的骨骼感很重,就算側躺著臉上也不會有肉垂下,手指向下游走,撫過到宋承娣消瘦的下巴和有溫熱脈搏跳動的側頸,最后停駐在漂亮的鎖骨處。
夏天蚊蟲多,這樣瘦弱的姐姐怕是蚊子都不稀罕吸她的血吧,宋慊心里想著。
宋承娣就是這時候醒的,但還未完全睜開雙眸,一只冰涼的手掌撫住她的眼睛,隨之而來的是落在臉頰上的一個濕潤輕柔的吻,像一只輕盈的蝴蝶。
“繼續睡吧,我去上學了。”宋慊說。
背上書包下樓后,宋慊碰到了正搬個矮木凳曬太陽的陳奶奶,一邊慢悠悠地搖著已經爛到鏤空的蒲葵扇一般和人有說有笑地聊著天。
宋慊不由得停下腳步,淡漠的雙眸褪去了寒氣。
同樣搬著個矮木凳、坐在陳奶奶旁聊天的正是那個昨夜一身清冷的女人,而今天,她換了件淡藍色的無袖連衣裙,那渾身的不拘一格染上了色彩,在陽光下一點一點融化成了俗塵的煙火,與臟污的青石板和水泥墻融為一體。
溫寒比老花眼的陳奶奶更先注意到她,自然地朝著宋慊露出一道晴朗的笑容,“去上學嗎?”
這笑容并不能打動冷若冰山的宋慊,只是那一瞬,溫寒在宋慊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敵意,而也是這一瞬后,宋慊便移開了視線,徑直走向巷口。
看著那孤寂傲然的背影,屢次被無視的溫寒并未展露不悅,只是饒有趣味地瞇了瞇眼。
這時,陳奶奶枯燥的手掌突然覆上了她白嫩的手背,溫寒回過神來,只見陳奶奶已經掉光牙的嘴里嘆了口氣,“姑娘你不要怪她,小慊的娘在她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跑了,她那個爹又是酗酒又是打牌,對她們姐倆個動輒打罵,鬧得整個巷子里都不安寧,”
說著說著,陳奶奶凹陷的的眼眶里溢滿了淚水,談起501的那兩個苦命的孩子,陳奶奶干癟的嘴唇和展不開的皺紋中都在顫抖,那渾濁的眼球里都是對她們痛苦的憐愛。
“她爹卷錢跑了后,承娣就輟學打工,小慊越來越不愛說話,我一想到這個我就……哎!”陳奶奶越說越心寒,拿粗糲的手指去揉淚眼,淚水隨著動作溢進了眼紋里。
溫寒默不作聲,看著淚眼婆娑的陳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
宋慊轉身出了巷口后,掏出老年機撥去一個沒有備注號碼,沒過多久那邊就接通了,顧湘沙啞慵懶的嗓音從聽筒傳來。
“什么事?”
宋慊低聲道:“幫我查個人。”
那頭的人頓了頓,“行唄……”緊接著一聲帶著暗示意味的“咔嗒”聲從聽筒處傳來,那是翻蓋打火機齒輪擦火的聲音。
宋慊仿佛聞到了從聽筒那頭飄來的煙味,她沉默了一會,道:“算我欠你個人情。”
顧湘咬著煙,輕笑幾聲,“客氣了。”
顧湘的家庭背景錯綜復雜,父親在澳門開了幾家大賭場,母親跟政府那邊掛鉤,常年游走在黑白兩道之間,家里幾姊妹只有她最有她爹年輕時的雷厲風行,家大業大本就指靠著她繼承了,奈何又是個桀驁不馴的性格,跟家里斷了后,在寶陵縣建了個走私奢侈品的據點,一邊搞音樂一邊搞犯罪,她老娘氣得她牙癢,也只能替她兜著。
加上之前在顧家的,顧湘這幾年陸陸續續也積攢了不少人脈,查個人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事。
中午宋慊跟寧歡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顧湘就傳簡訊過來了,感受到褲兜震動的宋慊拿出老年機一看,那道匿名的信息里面是溫寒完整的背景資料和人生經歷,前半輩子真就是那種古代養在閨閣中的千金小姐。
宋慊按著老年機上向下的按鍵,往下瀏覽,目光鎖定在夾雜在文字中的一張圖片上,她不由得微微顰蹙眉頭。
居然是他。
“喂,”坐在對面的寧歡歡沒好氣地喊了她一聲,她眼神幽怨地看著心不在焉的宋慊,“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我說話。”
宋慊收起手機,收斂起嚴肅的神情,抬眸望向對面精心打扮的寧歡歡,“你繼續說吧。”
寧歡歡不高興地撇撇嘴,但她并不想真的和宋慊生氣,只好繼續開頭的話題,“你暑假還會去那家紋身店打工嗎?”
宋慊回答道:“會。”
明知故問的漂亮女孩得到答案后心里還是止不住失落,她不止是因為害怕紋身店里那群打扮得奇形怪狀的非主流和那個有把槍的神秘女人,還有宋慊忙起來就無暇顧及她了,把她這個女朋友仍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