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倒是很難。看笑話的人挺多的,畢竟孟聽穿得確實不好。她交完學費身上的錢所剩無幾,沒什么漂亮衣服,來來回回都那么幾身,只是好看的人套個麻布都好看。宋歡歡沒想到,三天后她還真見到了系花孟聽那位傳說中的“高富帥”男朋友。——九月月末,一則新聞播報后引起了社會關注。大學食堂發生集體中毒事件,所有人嘩然,大中午出事的學生就被送去了醫院。江忍聽到新聞的時候,還在h市的工地上檢查材料。地基打好以后,材料的環保性很重要。他打的就是宣傳環保和綠色的主意。工人們運材料的時候,他鞋子上都是泥,不時搭把手。不嫌臟不嫌累,戴著黃色的安全帽,在太陽下汗水直淌。“……目前食物中毒學生兩百余人,嚴重的已送往市醫院,其余送往學校醫院檢查。學校和警方正在大力調查事故起因,敬請關注……”嘈雜喝聲中,江忍只聽見了“b大”,和“食物中毒”兩個詞。他打孟聽電話,嘟聲響了很久,也沒人接。明明烈陽當空,他卻全身冰涼。高義知道他對這次房地產開發有多重視,可這次他顯然在發瘋。江忍寧愿吃白水面也不動公款一分錢,連給孟聽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借的。可他這次,直接用他死守的公款花高價買了最近的機票。眼里帶著血絲,往機場趕。工人們都呆愣地看著不理智的江忍,年輕的老板過分成熟。他們一直以為什么都擊不垮他,可他走得毫不猶豫,仿佛什么都可以不要了。高義嘆氣,給領頭的師傅說:“繼續吧,他就這么點個人情緒了。”也就這么個軟肋,所有人都不能碰,一碰他就瘋。江忍趕到b大校園的時候是下午放學的時候,黃昏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一路問過去,走到了校醫院門口。住院的學生太多了,護士見他模樣狼狽,只有一雙漆黑的眼睛,里面的光又冷又暗。“你報班級,別急,我給你查一查。”“在輸液室,隔壁那棟樓,二樓右轉。”他跑過去打開門的時候,所有人都詫異地看了過來。“他……”室內開了空調,驅散了九月的熱度。學生們打著點滴,原本在看電視。可是他闖進來,一步一步,動作幾乎是粗魯熱烈的,抱住了法學系系花孟聽。孟聽愣了好久,才伸手回抱住他:“江忍,你怎么啦?”“你沒事嗎?”“我沒事,我中午出校門找兼職去了,沒吃學校的飯。宋歡歡不舒服,我陪著她。”高大的男人低頭在她頸窩,深深吸了口氣。室內針落可聞。所有人都在看江忍。孟聽說不出那一刻自己心里什么感受。這天的江忍,臉上還沾著灰,他穿著黑色的短袖,普通的運動褲,身上還帶著灰色的水泥漿。他頭上戴著施工單位的安全帽,露在外面的手臂肌理結實。江忍喘著氣,右腳是跛著的。他全身汗,打濕了脊背,濕漉漉地貼在背上,像個最普通不過的施工工人。還狼狽得過分。他從來都是那么驕傲,霸道又不羈。她知道江忍討厭在這么多他最瞧不起又羨慕的高材生面前這么丟臉。可他就這么來了,義無反顧,不計較所有得失。孟聽環住他的腰,眼眶熱熱的,語調卻溫柔:“我沒事,江忍,別害怕。”她不計較他上全是灰,菱唇在他側臉上軟軟一吻:“好啦,我們出去說。”然后大家就瞠目結舌地看著原本該是校花的大美人,小手拉著一個臟兮兮的高大男人走了。關鍵是,那男人還跛著腿!跛著腿啊操!宋歡歡也驚了,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針頭,半晌反映不過來。不是吧!說好了的高富帥呢!孟聽那么嫌棄秦陽,結果這就是孟聽的選的男朋友?孟聽已經拉著她冷靜下來的男朋友走出校醫院了。“跑過來的嗎?這么熱,傻不傻。”“沒事。”他握住她的手,“我臉上臟,別碰了。”江忍抿唇別開頭。他滿臉的冷,特別不自在。她覺得好笑又心疼:“沒事沒事,他們沒在看你。我們先去把臉洗了,衣服換了好不好?”“操,老子說過介意這個嗎?”“沒有,你最大方了。”她小臉憋得紅紅的,“你這樣也帥哦。”軟軟的語音甜得不行,尾音拖得輕軟又綿長。他受不了,拍了拍她白生生的臉:“成了,老子知道這樣丟人。瞎雞……瞎說什么鬼話,看著我,嫌老子丟人,嗯?”她大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要笑不笑的。江忍冷著臉。我日!綠蔭下,她終于笑得不行,撲進他懷里,自己嫩乎乎的臉頰在他身上的水泥灰上蹭了蹭。他皺眉,把她拉出來。孟聽小臉上也沾了灰。卻沖他笑得乖乖巧巧,反問他:“好了,一樣臟,你牽著我,會覺得丟人嗎?”他心里罵了聲操,心軟得稀巴爛。江忍低頭一點點輕輕擦她小臉上的灰,他眼里帶上幾分笑意:“你怎么這么甜啊孟聽,命給你要不要?”——他們從校園走向b市黃昏的街頭,一路上很多人在好奇驚詫地看。江忍怎么看都不像是b大學生,反而像是工地上臨時跑過來的工人。孟聽緊緊牽著他的手,不許他掙脫。她笑著說:“我們先去買衣服,然后去澡堂洗洗,然后去吃飯。”“行了,h市那邊還有事,你沒事我就回去了。”他抽出自己的手,手插兜里,若無其事要往校門外走。孟聽咬唇,小手拉住他衣擺:“江忍。”“嗯,怎么了?”她仰著頭,也不說話,一雙茶色瞳孔水汪汪看著他。委屈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