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經下午,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晃動的白紗照進來,灑在臉上。
程遇不在,但也幸好他不在,不然溫蕎還真不知睜眼的一瞬該怎么反應。
緩了一會兒,她的意識回籠,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平靜,又不平靜。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割舍和拋棄了什么。
她再也無法回頭。
輕輕吐息,溫蕎做好心理建設,放松緊繃的情緒后拿過手機想看時間,視線率先被手腕的聲響吸引。
綴著叁只小鈴鐺的兩只銀環,精致又漂亮的一件禮物。
溫蕎微怔,抬起手腕,模糊記起昨晚的事。
關于小狗和鈴鐺,關于她的歸屬問題。
思緒紛亂復雜,溫蕎輕輕撥弄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同時,又有一些清澈甘甜的泉水從心澗涌出。
“醒了?”房門打開,程遇端著一杯溫水走進來。
“嗯。”溫蕎輕輕應聲,下意識將自己埋進被子,只露出一雙干凈純粹的眼睛。
程遇輕笑,自然的在床邊坐下,摸她的臉頰,“已經消腫了,不疼了吧?”
溫蕎搖頭,在他又問要不要喝點水時輕輕點頭,從被子里鉆出乖乖喝水,而后猶豫一瞬,試探性抱住他。
程遇低眉看她,彎起唇角,從善如流地回抱,將人摟進懷里。
她不幸也幸,父母嚴苛不公,但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同樣被保護的很好。
她天真而柔弱的成長,年歲雖比他長,但內里還是一個柔軟的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偶爾懦弱,她沒有別扭回避,亦或偏激的傷害別人自我防御,反而在感到善意時會小貓似的伸出幼嫩的爪子一點點擴大安全邊界。
一旦信任一個人,就是全心全意依賴。
程遇撫弄她的發絲,將人抱到腿上“餓不餓?我看附近的一家豬肚雞評價不錯,點了外賣,待會兒會送到。”
“餓。”溫蕎應聲,抬起手腕輕輕晃動,看向他“怎么會想起送我這個?”
程遇不回,捉住細白的手腕細細摩挲,溫和隨意地問“喜歡嗎?”
“喜歡。”溫蕎真誠地贊道“好漂亮。”
“說了要追您,就要拿出誠意。”程遇握住她的手指捏了捏,放在唇邊親吻“先前看上的一條藍線石手鏈要過幾天才到,我便想再送您一件禮物。”
“挑的時候店員告訴我這是小狗的鈴鐺,我想您戴上會很漂亮就買了。”程遇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緩緩道:
“小狗只能有一個主人。”
“老師戴上了,以后就是我的了。”
“明白嗎?”
干凈的眸子眨了眨,溫蕎覺得他在騙人。
哪有人會這樣推銷。
但小狗和小狗,或許不一樣。
溫蕎圈住他的脖子,仰頭貼蹭他的臉頰算是回答,而后又輕輕地問“那你呢?你也是我的小狗嗎?”
“當然。”程遇聞言輕笑,指尖纏繞她的發梢,回道“老師變聰明了。”
“但我的性格中有非常糟糕的一面。”
他笑道,“您不會想看到我那樣。”
一般人對于自己的缺點和劣性總是持回避態度,從別人嘴里說出還會惱羞成怒。
但不知何時起,少年對于這方面總是很坦誠,坦誠的每次提起都像在給她提醒。
溫蕎被少年玩笑又認真的態度弄得不安,矛盾且違和。
也許不是這樣呢,也許推開的人才最渴望擁抱。
畢竟喜歡上一個光鮮的人很簡單,但袒露和接納光鮮背后的脆弱都需要勇氣。
溫蕎不知是不是自己想的這樣,她思忖幾秒溫吞道“我不會給你完人的壓力,要求你是完美的,不能犯錯誤,不能有缺點。”
“我屬于你,我不會離開你。”她看著他,認真地說,“我愿意接納你的糟糕和負面,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樣。”
笑意漸漸凝固在唇角,最后消失不見。
程遇目光直白地射向她,說“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溫蕎嘴唇微張,被那生硬的語氣和命令弄得愣神,反應過來準備說話,突然兩部手機同時響起。
程遇的是外賣到了,溫蕎的則是她弟弟打來的。
她看著十幾個未接電話以及幾十條微信微微發愣,卻沒有回復的打算。
程遇接電話那一刻已經從失態中冷靜,戴上從容的面具。
他站在床邊一直盯著她,發現她表情不對,一邊接電話,一邊從她手里抽出手機看了一眼直接關機丟在一邊。
溫蕎沒有說話,視線低垂一瞬便沉默地坐在那里等他掛斷電話。
程遇對上她安靜仰視的目光,俯身在額頭一吻,拿過準備好的睡裙幫她穿上,仿佛剛才被突兀打斷的對話并不存在,泰然自若地說“點的餐到了。去洗漱然后吃飯吧。”
溫蕎看著他不容置喙的眼神,將話咽進肚子里,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