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晚站臺的對話,已經過去叁天。那天晚上少年話音落,溫蕎渾身的血凝結成冰。丑聞敗露的恐懼和無從解釋的窘迫,少年看她像看小丑,最后落荒而逃。所幸公交來得及時,溫蕎丟下一句“車來了”就逃上車,獨自在窗邊坐下,下車也沒有和他告別。接下來的幾天,溫蕎也一直發揮能躲則躲的精神,避免和程遇有多余的接觸,甚至下午放學會晚走一個小時。她這么做明顯是此地無銀叁百兩,但她別無他法,實在不知該怎么處理和程遇的關系。少年的話其實還算委婉,只要她承認自己有男朋友,便無可厚非。偏偏她剛否認,便被人戳穿,她再怎么解釋,也不過是欲蓋彌彰,反倒把人往不好的方向引。除此之外,哪怕溫蕎再遲鈍,這次她也真真正正察覺到不對勁。沒有師生像他們這樣,少年的眼神和表情都向她傳達一個訊息,他可能真的對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除了酒店里的男人,沒有第二個人碰過溫蕎的身體。少年的手很涼,好像冰碴一樣。偏偏他的動作溫柔,好像她是易碎的水晶,克制的用指腹在另一個男人留下的齒痕按壓摩挲。溫蕎生出一股愧疚和酸澀,想起那冰涼而溫柔的觸感就頭皮發麻。不舍讓他失望,偏生又無法不讓他失望。懊惱的揉亂頭發,完全不知該怎么妥帖處理一個少年的愛慕。她以前沒喜歡過人,也沒被別人喜歡過,但她知道喜歡是一件彌足珍貴的禮物,應該小心翼翼的珍藏和呵護。溫蕎今天本就剛來例假身體不舒服,剛剛強撐著把作業改完,此刻趴在桌子上休息。她摸出手機,帶著怨氣和那個男人發消息。w:今天身體不舒服,晚上可以不過去嗎?對方沒有回,溫蕎便盯著他的頭像發呆。對方的頭像很簡單,就是一片純黑。他的昵稱也簡單,一個簡單的l。相比之下溫蕎的昵稱雖然也簡單,但她的頭像可愛,是一只雙手舉起的小熊貓。周韻總喜歡打趣她這是隨時準備投降嗎,溫蕎認真反駁這是小熊貓準備攻擊了。不過后來她也認了周韻的說話,只要你足夠弱小,你的兇狠在別人眼里也是賣萌。溫蕎等了一會兒沒有回復,正準備像那天晚上一樣自動把他的沉默當默認時,男人突然活了,并丟給她叁個字。l:老實點。好氣啊,好想咬他,把他肩膀的肉咬掉一塊。溫蕎收起手機不再理他,繼續整理資料。過了一會兒,下課鈴響起,溫蕎正襟危坐,課代表要來取作業了。果然,辦公室的門被準時扣響。溫蕎清了清嗓子道:“請進。”“溫老師。”程遇推門而入,禮貌頷首,態度如常。“嗯。”溫蕎佯裝淡定,把一沓作業移過去“作業我已經改完了,林沂的有點問題,麻煩你叫他來找我一下。”這幾天程遇的態度一直很自然,溫蕎又開始自我懷疑,說不定這次又是自己自作多情。“好。”程遇應下,但沒著急走,若有所思的看她。于是溫蕎的心又高高吊起,少年直言不諱,他要是直白的問她是不是躲他她該怎么回。不過事情顯然沒那么糟,少年只是看她一會而后拿過她的杯子“您的杯子空了,我去幫你接杯水。”她的杯子放在里側,少年傾身時,溫蕎聞到男生身上淡淡的衣皂香,很好聞。他以前不是沒幫她接過水,再說他已經走到門口了,溫蕎也就由他去了,沒有多想。程遇接過水就抱著作業走了,并且幫她把林沂叫來。林沂回來的時候完全沒有挨批的樣子,反而喜滋滋的。季然見他拿著作業還一臉蕩漾,笑哼哼問“什么情況?被罵傻了?不應該啊。溫老師看起來挺溫柔的。”“邊兒去。”林沂將作業摔在桌子上宣布“下周四的比賽溫老師會去。”聞言,程遇都抬起頭看他。“什么?不是,溫老師找你就這事啊。老師真的愿意去嗎?”“怎么會,老師說我出錯太多讓我認真點兒。”林沂喝了口水又道“一開始老師不愿來,說要開會,架不住哥們能磨啊。咱這一級統共沒幾個漂亮老師,咱班就占一個,怎么能不把老師拉去觀戰讓他們嫉妒嫉妒。”“真有你的。”季然笑著在他肩膀砸一拳,想到能在漂亮老師面前耍帥,立馬威風了八度。兩人鬧到上課,季然正準備扭過去時突然看到程遇盯著翻開的語文資料出神,便問“程哥,看什么呢?”程遇回過神,搖搖頭,準備下節課的用書。晚上溫蕎老老實實到四季報道,果不其然,男人已經等在里面。溫蕎洗了手坐在位置上,男人又是一片沉默,只能溫蕎主動找話題。“今天吃什么?”“烤鴨和春餅。”念離說著遞給她一個已經卷好的,“嘗嘗怎么樣。”“哦。”溫蕎乖乖接過,完全忘了白天氣的想咬男人的事。平心而論她現在的生活不錯,男人如他所說,對她很好。他找她的次數不多,吃穿用度皆是上品。他會記住她的各種喜好,時不時差人給她送來禮物。他還親手給她剝了蝦和蟹,板栗和松子,這種待遇,別說朋友旁人,就算家里都享受不到。除了兩人的關系見不得光和她的自由全憑男人掌控,她似乎沒什么值得抱怨的。溫蕎這樣想著,突然覺得溫水煮青蛙,果然,人都是可以馴化的。她不是沒有心,除了開始的契機不對,他是周韻之外第二個這樣寵愛她對她好的人。
雖然他其實也是在用無邊溫情把她放水里煮著,一旦她真的因此愛上他,便會徹底萬劫不復。她無法評價他的好壞,也不愿去想太復雜的事。所幸男人親口承諾,只要她乖,他便會放她離開。念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