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盛桐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表現的和別人不同。他剛生下來就不像其他小孩子一樣,大人逗一逗就又哭又笑,一個嬰兒的雙眼,總是在直勾勾地盯著某個虛空的地方看,就像看到了這個世界里不存在的東西。醫生診斷他十分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他只是行為表現不太像普通的嬰兒。父母沒有多余時間弄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后來等他長大一點,保姆對他的怪異也喜歡不起來。家里無人時,保姆會把他丟在一旁不管,自己玩手機看電視,而他就這樣自己待在那里,一整天都不會太亂動。他也不會哭鬧,有時候保姆想起來自己忘記給他喂飯,拿一些冷飯或者帶味道的餿飯給他吃,他也會全部吃下去,不會像其他小孩一樣不吃或者吐飯。他總是在生病,父母壓根沒有時間管他,那兩個人就像在博弈,誰把精力多放一分在家庭里誰就輸了。因此南盛桐的生活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那個表面慈和的保姆說了算。保姆對他的虐待貫穿了他的幼兒期,后來是因為姐姐發現了他吃的東西有問題,保姆才終于被辭退的。在那之后,南盛桐的眼里第一次有了一個錨點,一個漂亮干凈但眼神卻有點冷淡的小女孩,是他的親姐姐。以前他就在家里經常看到她出現,但她似乎并不喜歡和他接觸,就像是他的出生搶占了她本就不多的某些東西。而這件事情發生之后,讓兩人之間從此就有了聯系。她像是撿起了家里的一只小狗,沒事就養養他,南盛桐的第一次情感體驗是姐姐給他的。時間在慢慢流逝,他性格里的缺陷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他就像是一個天生的獨居動物,對他人總是在冷眼旁觀,總是無法投入情感參與進去。他在學校里、以及身邊的同學身上,也總是能微妙的察覺到自己的特殊,這種感覺在看到同齡人的時候,會變得尤為明顯。但他也說不上來差距在哪里。幼兒園老師組織的活動,其他小朋友都能笑得很開心,可南盛桐卻對這種無意義的重復行為感到困惑。上了小學之后,周圍有人像是對他的行為思想無法理解,他也很難對那些流行在同學間的潮流玩意產生興趣。不是因為他不了解所以才無法產生興趣,而是正因為他理解了,所以才感到很無聊。他除了學習好,其他任何方面似乎都像個異類。其實如果有人來問他的姐姐,就會發現他也能表現出跟往常不同的樣子,就像一個真正的小男孩,可是一般很少會有人來問他私人的事情,就像是默認他這個人難以接觸。于是姐姐也就成了他心底深處最隱秘的秘密。
雖然是姐弟,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如同這個家庭一直以來的相處模式一樣,感情非常淡漠。南盛桐沒太思考過這個問題,總之他的姐姐現在還在他的身邊,還能和他說話。因為出了那個保姆的事情,所以后面他幾乎算是被姐姐帶大的,他的衣食住行方面姐姐私底下總會多過問一句。雖然看起來冷冷的,對他這個弟弟也毫不在意,可是她總會記得他說過的話,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配合他。南盛桐不太明白這種感覺是什么,他只是越來越想靠近姐姐,即便她并不想被他那樣靠近。他和姐姐的關系很特殊,他從小就明白了,但他那個時候還并不懂得因這種特殊在心里埋下的種子,將來會成長為什么扭曲的模樣。他們在有些東西開始發酵之前,就已經徹底分開了。9歲那年,南盛桐的父母離了婚,他被剛成年的姐姐丟到一邊。她就像甩掉了肩上的一個大包袱,獨自去了大學開始新的生活,后來的整整一年南盛桐都沒怎么開口說過話。他年齡很小,他也變得更奇怪、更不合群。有一天他突然沒有任何預兆的離家出走了,10歲的小男孩,除了一些現金和手機,其他的什么都沒有帶,就這么去找了她。他有一年沒再見過姐姐了,過去找到她之后就發現姐姐生氣了。姐姐讀大一,樣子看起來和之前在家里的時候變了很多,她原本的劉海已經不留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依然是黑長發,看起來成熟了很多。“你過來做什么?一個人來的?”南盛桐站在她跟前卻不說話,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在姐姐耐心告罄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跟上去,伸出小手,又牽住了她的手。觸及她的體溫之后,他總算是感覺到了安心,手指也將她的手指抓得更緊了一些。“我會打電話給媽媽,讓她叫人過來接你,今晚我有一個聚餐要去參加,你去跟我的室友待一會兒,她們會照顧你。”她是在接到南盛桐的電話后立刻出來的,小孩沒有跟家里打招呼就獨自一人跑到這么遠的地方,南月遙難免對他有些上火,但表現到臉上就變成了冷漠。感受到他拉住了她的手,南月遙也沒有掙脫他,這個時候正好要過馬路,她直接帶著身旁的小男孩走上了斑馬線。離得最近的南盛桐突然就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不安和心悸,他往旁邊走了一步,又一步,始終都牽著她的手。一輛失控的車不知道從哪里被甩了過來,等他回過神來,她的手就已經松了。這條路上出了車禍。他毫發無傷,而身邊的人此時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