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閻成功了。霍珩害怕來到這里,即便如今他早已跟霍珩個頭不相上下,但他內心深處對這里依然充滿恐懼和自責。這是少年時代刻在骨子里的恐懼,與時間過去多久都無關,只要回到這里,所有的痛苦記憶就會加倍深刻的回來,對于霍珩如此,對霍閻亦是如此。霍珩望著遠處的天空,一架飛機劃過,他想起了何川。不知道何川和老何從醫院回來后找不到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會著急嗎?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在乎自己的吧。以前沒有,但現在應該有了吧。
房內無人說話,直到霍閻抽完了一整支雪茄,茶幾上的粥也已經放涼了。霍閻從沙發上站起,站到霍珩身邊,并排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由感嘆了一句:“霍珩,你真是長大了。”霍珩依然沉默。霍閻抬手摁住霍珩肩膀,輕輕一捏:“我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對你了,把你扔在儲物間,把你綁在椅子上了是不是。”霍珩身體緊繃,他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霍閻,眼里有怒火。“但我永遠可以毀掉你在乎的一切,”霍閻低頭,與霍珩對視,微笑道,“你不會忘記吧。”霍珩霍然起身,咬牙道:“你敢碰他!”“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不過我倒是很感興趣,霍珩,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男人的?”霍閻歪頭,帶著幾許探究目光,“你以前可只玩女人的。”“與你無關。”霍珩冷言道,“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動小川一根頭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霍閻聽后哈哈大笑,黑潭眼神里終于出現一絲波瀾:“你這么說,我反而更好奇了,一個面館小老板,究竟有什么魅力,把我親愛的弟弟迷得團團轉。”“弟弟?你什么時候拿我當你的弟弟了,霍閻,說這種話你不心虛嗎?”霍珩質問。霍閻臉上的笑意淡了,眼里情緒又回歸平靜,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他還有工作上的安排,要離開了。臨走前,霍閻說:“也許吧,我從來不希望你是我的弟弟。”老何被火化下葬,何川在墳前哭成淚人。丁傳貴扶住何川的肩膀,眼眶通紅:“別哭了,小川,老何睡覺時候走的,至少沒有遭罪。”“嗚嗚……都怪我……都怪我……”何川哭得說話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他最近一直不舒服……我應該早點帶他去醫院的……”“不怪你!你咋會這么想!”丁傳貴用力抓住何川肩膀。“我昨晚應該守著他的……可是……可是……”何川哭得傷心欲絕,“來寶不見了……”“什么來寶!他壓根就是個來路不明的人!到底真失憶還是假裝的都不好說!指不定他在這里騙吃騙喝夠了,有更好的地方就跑了!小川!你就是被他騙了啊!”丁傳貴氣憤萬分,捏何川肩膀的手越來越用力。何川拼命搖頭,否認道:“才不是……他不會——”“怎么不會?!你清醒一點吧!”何川抽噎哭泣著,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拼命搖頭。他不信來寶會扔下他不辭而別,他倆明明已經互通了心意,但是他沒法告訴任何人。后來何川等所有人都離開后,一個人在墳前坐了很久才起身離去往不遠處的另一片墳地,那里有他的父母。何川行尸走肉地走著,在距離父母墳前還有一小段距離后,他停下了腳步。望著不遠處并排的兩座墳,他終于意識到,他最珍貴的親人,都已經離開了他。這個世界,好像只剩下他自己了。何川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他突然非常想念來寶。他想,如果這個時候,來寶可以陪在身邊,抱著自己拍拍自己的后背,說一句:“小川哥,別難過,你還有我。”那樣的話撕心裂肺的痛苦會不會好過一點。 陶瑞鈺篇霍珩十五歲那年,陶瑞鈺的狀態越來越差,她的承受能力似乎快到了極限。她無法再在霍珩面前維持得體又溫柔的微笑。她甚至對霍閻也會經常無緣無故地發火,有時候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會惹得她尖叫發瘋,歇斯底里。霍道文說她 越來越像個潑婦,沒有當初的半分委婉淑女的氣質。“為什么把他天天帶在身邊?!霍閻,狐貍精迷住了你爸,狐貍精的兒子又纏上了你!為什么你們都那么容易被騙啊?!”陶瑞鈺在一次次失控中,向兒子宣泄著心中的戾氣。霍珩站在霍閻身后,他很想站出來告訴陶瑞鈺,不是這樣的,季美利不是狐貍精,是霍道文騙了她,他也想告訴陶瑞鈺,自己并沒有纏著霍閻,霍閻跟自己每天說的話幾乎不會超過十句,雖然霍閻不會再漠視自己了,但他倆依然沒有什么過多的交集。可是霍珩知道,自己站出來只會激化陶瑞鈺的不滿,于是他沉默地站在霍閻身后,聽著陶瑞鈺的瘋狂咒罵。“呸!不要臉的女人那么多,她們以為爬上了霍道文的床給霍道文生了孩子,霍道文就能要她們了?!”“可笑!簡直可笑!”“霍道文那種人渣畜生!他把那些女人都騙了!所有女人在她眼里不過都是替身而已!”陶瑞鈺的狀態越來越偏執,她猩紅著雙眼看著霍閻:“兒子,她們都是霍道文找來的替身而已!就連我……就連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陶瑞鈺說著說著忽然笑了,笑容透著凄厲的絕望,她沒有說完,轉身上了樓梯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路上嘴里都在不停碎碎念著:“霍道文,你該死……你真該死啊!”霍閻望著陶瑞鈺的背影,攥緊了拳頭,少年的眼里有著無盡的恨,他轉身對霍珩說:“霍道文,該死。”霍珩點頭,一臉冰霜,他心里也是這么想的:“他該死。”可是霍道文沒有死,死的卻是陶瑞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