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大踏步地進到店里上了樓梯回到臥室。“怎么這么大火氣?”丁傳貴納悶地喃喃自語,看了眼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悶頭刷碗的男人,也沒再搭理他,轉身離開了后院。日落西山,暖紅色的余暉灑滿院子,時間在光影中前進,前店傳來丁傳貴和老何隱隱約約的說笑聲。來寶刷完最后一只碗,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后抬頭仰望天空,滿目的夕陽暖光,可他覺得有些冷,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內心深處的。像是有一陣風刮過他空蕩蕩的胸口,讓他覺得孤獨無望。從他在山上醒來的那一刻,他就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想不起自己從哪來,要到哪去,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一個人滿身疼痛地躺在山林里。他的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去路,他跌跌撞撞地來到這個鎮上,迷茫地坐在面館臺階上,店里散發出的誘人香味,身后的門縫投射出斑駁的光,那溫暖的煙火氣卻讓他倍感寂寥和彷徨。他好像變成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魂野鬼,喝了孟婆湯忘了前世今生。可是他好像不太習慣表達自己的脆弱,就連失憶了看起來也是淡然處之。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一個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孤獨,并且把他帶了回來。這樣一個溫暖的人,管他叫聲哥哥應該是最基本的人之常情吧,可是剛才來寶的心里卻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詫異的情緒——恐懼。像是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下暗流涌動,沒人知道來寶剛才的內心經歷過什么。來寶的目光移到了二樓的那扇小窗戶上,窗邊的粉色碎花窗簾一清二楚地落入他的眼內,但是卻未看到何川的身影。何川氣呼呼地進了屋,一進門就看見床頭柜上面來寶換下來的那套破損的衣服,他大步走過去,把人家的衣服一把扯下來,反手想往地上扔,可是想了想最終還是未松手,反而還順手給疊了起來。唉……何川重重地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算了,他都失憶了,也怪可憐的,不喜歡叫我哥就不叫唄,反正我也確實沒個當哥的樣子。”何川的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自己就把自己的氣捋順了,他走到小窗邊往院子里望去,正好看到來寶抬頭仰望天空的畫面。
橙色的霞光在他的身上流轉,男人身形挺拔,本該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可何川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來寶他……難過了?想想也是,一個人什么都不記得了,人在屋檐下不禁要飽受老何和丁傳貴的冷嘲熱諷,自己還把一大堆碗撂給他刷,臨走的時候好像自己還拉著個臉子……那要道歉嗎……可是道歉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啊……自己其實也沒干什么啊,真要論起來的話,剛才明明是他先態度有問題的……何川糾結著,猶豫著,最后還是拖拖沓沓地下樓去了。“小川,快來坐,今晚我做紅燒肉給你吃。”一下樓丁傳貴就笑嘻嘻地跟了上來。“嗯,那你快做,我餓了。”何川心不在焉道。“成!你先坐著等會,我速度快著呢。”“男人可不行速度快啊。”老何抽著旱煙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爺爺,你咋為老不尊啊。”丁傳貴走到操作臺的小灶前,開始忙活了起來。小店里有丁傳貴做飯的聲音,老何聽曲兒的聲音,還有他倆聊天說笑的聲音,熱熱鬧鬧,一團和氣,可是何川總忍不住轉頭往后院里瞄。來寶在干嗎?為什么還不進來?又坐了一會,何川終于忍耐不住,向后院走去,天已經比剛才黑了許多,霞光散去,只剩陸影斑駁。“來寶。”何川小聲道,他看到來寶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那么高的人,坐在那么矮小的板凳上,就像可憐的大狗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何川簡直懷疑他是知道如何激發自己泛濫的同情心的。“一會飯就做好了,回屋吧,在這里坐著干嘛呀?”何川問。來寶望著何川,眼眸深沉。“我讓你不高興了。”來寶說。“……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我就是有時候會有點小性子,你不用理我就好了。”何川解釋道,同時心里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歉疚感。“進屋吧。”何川說。來寶點點頭,像做錯事情的大狗狗跟在何川身旁一同進了屋。丁傳林聞見肉味又跑了回來,大家圍坐一桌,熱鬧的氛圍彌漫于這間小小的店鋪里。“帥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丁傳林問。“來寶。”來寶說。“來寶?”丁傳貴道,“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我給取的。”何川說。“啥?!你給取的?你給他取名叫來寶?”丁傳貴的嗓門大了起來。“哎喲,耳朵疼,別對著我耳朵嚎。”老何愁眉苦臉。“不行啊?”何川問,腮幫子里塞滿了肉,拼命咀嚼的樣子像只小松鼠。“不是行不行,是來寶,來寶啊!”丁傳貴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何川,“你覺得他像塊寶?你這是撿來了塊寶兒?!”“咳咳咳……”何川被丁傳貴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嚇著了,他一邊咳嗽一邊狠狠剜了一眼他。“喝點水。”來寶把一杯水遞到他面前。“咳咳咳……你少說話,多喝水!不是,多吃飯!”何川兇巴巴地對丁傳貴說。“那你說,你給他取這個名字啥寓意,你咋想的。”丁傳貴不依不饒。“我……我就隨便取的……什么咋想的,不然你給取一個!你好煩啊,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何川扔下筷子趕緊跑路,他覺得再不走,恐怕自己的臉又要變紅了。這個丁傳貴,真是煩人。何川回臥室里待了沒一會兒,來寶也進來了。“你怎么也回來了?”何川問。“吃飽了。”“哦。”兩個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