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納街道深處的一座褐磚城堡內,女主人安德森夫人穿著精致的套裝,細跟短靴踩在地板上發出極清脆的聲響,她伸手推開一扇又一扇沉重的門,嘴里大聲說著什么。“奧利弗?”安德森夫人的聲音比高跟鞋的聲音還要刺耳,她的發音是很標準的英倫腔,乍聽婉轉柔和,實則無時無刻不在炫耀自己優越的身份。“別鬧了奧利弗,快點出來。”找完地下室所有的房間,安德森夫人繼續往樓上走去。安德森夫人念咒語一般說道:“明天的宴會很重要,你必須參加。給你定制的禮服已經送到家里了,現在馬上到前廳和泰特管家熟悉一下宴會的流程!”干褶的手掌攀在滿是灰塵的樓梯扶手上,房間里昏暗一片,只有頭頂一扇很小的玻璃窗透出微光,安德森夫人的影子投在墻壁上,她帶著禮帽,帽檐下凸出一截細長的鷹鉤鼻。“……好孩子,為了家族的榮譽,這是你必須做的。……更何況你做得不夠多也不夠好,只是比普通人學習更多成績更好還遠遠不夠,學習樂器、繪畫、騎馬、射擊、潛水還有社會經濟學……奧利弗,你必須成為精英中的王者……當然不是讓你去討好伯爵夫人,她是你的長輩,哄她開心的話,對我們大家都好……別再躲了,奧利弗,你要像你姐姐一樣,讓我們所有人失望嗎?”安德森夫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然后她猛地推開最后一扇門,房門經年失修,在嘎吱聲中搖搖欲墜,奧利弗房間的窗戶敞開著,大片的陽光從窗洞里漏進來,塵埃起伏間,綠色的陰影仍在搖晃。高跟鞋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安德森夫人幾步跨到窗邊,攀著窗臺看向花園里。修剪整齊的草坪上印著一串由深至淺的腳印,一直通向別墅外的世界。安德森夫人掩在帽檐下的藍色眼睛猛地瞪大,憤怒像是枯攫的藤蔓爬滿了她的臉龐,艷紅的唇張開,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奧利弗!”——奧利弗猛地睜開眼從床上坐起來,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額頭上都是汗,蓋在腰間的被子滑落下來,最后被什么東西攔在了腰際。他垂下頭,看到自己肋下貼著一塊紗布,看著那塊潔白的紗布,奧利弗慢慢冷靜下來。給他包扎的人大概很有經驗,紗布整齊且干凈,想必紗布下的傷口也處理得很漂亮吧。奧利弗后知后覺地感到一陣頭疼,他撐著額頭從床上爬起來,被子也徹底滑落,他什么都沒穿,隨手拿起床邊的襯衫套上,一邊系紐扣一邊往外走。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公寓,房間的裝修很簡單,越往深處走越暗,最后奧利弗停在了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房間里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是各種玻璃器皿碰撞的聲音,奧利弗將手放在門把上,緩緩推開。房間里有一股刺鼻的化學試劑的味道,明亮的白熾燈下,穿著白袍的女巫正專注地處理著什么東西,在她身后的架子上放著許多小罐子,中間掛著一塊繪著奇怪圖案的幕布,幕布下露出一角方形的木框,奧利弗猜測那下面或許藏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咳咳。”奧利弗沒有貿然走進去,咳嗽的同時還禮貌地敲了敲門。正在處理帶痣皮膚的你被嚇了一跳,手里的鑷子差點掉進試劑缸里,看到奧利弗的一瞬間,你慌張地將手里的東西收進托盤里,用密封墊蓋好。“呃,嗨?奧利弗,你感覺好點了嗎?”奧利弗的臉色很蒼白,盡管如此,他還是點了點頭。“好多了。”你不動聲色地摘下手套,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道:“那真是太好了,這里太亂了,我們出去說吧。”你抓住奧利弗的胳膊,他卻泥鰍似的躲開了你,正當你迷惑時,奧利弗已經從后面包住了你的手掌。“你在做什么?”“啊,我……我在重復化學課上學過的實驗。”你熟練地撒謊。奧利弗抿了抿唇,沒再繼續追問。你們回到房間里,拉窗簾的時候奧利弗從背后抱住了你,灼熱溫度傳遞到你身上,隨后奧利弗撥開發絲,一個冰冷的吻落在了你的頸上。
你哆嗦了一下,下意識躲開了他。也許是因為做了虧心事,你總擔心奧利弗會一口咬死你。事實上,你也沒想到奧利弗會這么好騙。自從你說你可以治愈他身體里的腐爛之后,奧利弗對你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雖然在學校里他仍舊假裝和你不熟,也不允許你主動去找他,可是一旦你們待在一起,奧利弗就變得極其纏人,恨不得時時刻刻粘在你身上。不敢想象,要是奧利弗知道你根本沒辦法治好他,之所以接觸他也只是為了割下并收集那顆痣,甚至連所謂的看到“腐爛”都是騙他的,他會不會氣到殺了你呢?你抬手往臉上扇了扇風,走到桌邊用遙控器打開空調,冷氣撲面而來,你也慢慢冷靜了下來。先穩住他再說,等他發現的時候,說不定你已經回國了,到時奧利弗想報仇也來不及了。“薇琪?你在想什么。”奧利弗走到你身邊,他穿著單薄的衣衫,冷風卷起白色襯衫的衣擺,露出茂密森林的一角,沉睡期間的猛獸緩緩抬頭,你的臉瞬間紅透。“等一下奧利弗,我……”你在心里尖叫,可奧利弗還是一步步貼近了你,你看到襯衫縫隙里露出來的白色紗布,突然停下了后退的動作。你從來不與“實驗對象”發生親密關系,但奧利弗是個意外。有一次社團聚會,你和奧利弗都喝醉了,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和奧利弗渾身赤裸地在你公寓的床上醒來。……那種事,一旦開始,便像是開閘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更何況你本來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