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安把那個禮物送給安托萬的時候，安托萬剛整理好的情緒又一次波動了，他紅著眼，緊緊抱著那個坐墊，一邊笑著一邊忍不住連聲說著“謝謝，謝謝”。

對于林與安來說，安托萬是她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人，但是對安托萬來說，她應該只是善良的兔子先生幫助的無數個人中的其中一個吧？為什么會對她這么好呢？

安托萬一愣，隨后笑著說：“因為，從初次見面開始，我就開始喜歡你了啊。喜歡你的氣味，喜歡你的聲音，也喜歡你看著我不帶鄙視和憐憫的，平等注視我的眼睛。”

做過之后，他對她更喜歡了，溫柔又包容，自信又堅定，她其實已經沒有那么需要他了，是他有私欲，總忍不住用那些小恩小惠獲得她的一點留戀或感激。

林與安也笑瞇瞇地說：“我也喜歡萬萬！萬萬很溫柔，很善良，謝謝你一直以來幫助我。”

安托萬忍不住抓住她的衣袖一角，若即若離的，臉上表情不變：“那你可要多來看看我。”

林與安神色平靜地公布了一個重大消息：“嗯，那可能有點不太行了。萬萬，我要去上城了，以特種兵的身份。”

安托萬臉上一直帶著的笑意消散了，他緊緊地注視著林與安的那張臉，多希望她說的只是一個玩笑：“…怎么、這么突然？”

林與安搖了搖頭，不能說。

雖然不抱希望，林與安還是對安托萬發出了邀請：“或者，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上城嗎？我有軍用補貼，也可以接你到家屬區，這一次我來幫你。”

安托萬多想答應，他深深凝視著林與安真誠而不帶絲毫作假的眼睛，仿佛聽見另一個人在開口說話：“不用了，安安，我還是留在這里。”

他只是這么一個偏遠城鎮的小護士，既不夠聰明也不夠有權有勢，他到了上城又能為安安做些什么呢？

更何況，安安還對他有好感本來就是因為他幫了她很多，可他不想這份恩情成了她的累贅，日后回想只剩下不得不償還的厭煩，就到這里，已經很好了。

他已經知足了，他應該知足的。

這樣想著，安托萬試圖對林與安露出一個輕松的微笑，卻看見了林與安那張有些慌張的臉，才發現自己的眼淚早已奪眶而出。

這么軟弱的家伙，怎么能夠渴求更多？

更何況她還不知道自己拿著她的襯衫做了多么齷齪的事情，打著朋友的名義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肯定會恨透他的吧？

安托萬的眼淚越流越兇，通紅的眼眶楚楚可憐地望著林與安，充滿著不舍與眷戀，卻仍然在努力地掩飾：“抱歉…安安，我只是有點舍不得你。”

林與安耐心地拍拍他的肩頭，充滿少年氣的嗓音此刻也透著沙啞和低落：“沒事的，萬萬，是我不好……”

“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

安托萬固執地糾正，不允許任何人質疑。林與安失笑，心中一片柔軟。

最后，他們決定再一起散散步，聊聊最近彼此的近況，如同每次重逢時做的那樣。

安托萬說，醫院里的喬治醫生最近有點落枕，總是得歪著脖子給病人診治，他的精神擬態喜樂蒂小狗也學他歪著脖子。

林與安說，學校里的伊卡洛最近在參加志愿活動，精神擬態小獅子被小孩子們都擼炸毛了，偏偏獅子還和小狗一樣總喜歡圍著他們轉。

安托萬說，他最近新學了一道菜，不過總是在放鹽的時候把控不好度，要么咸了要么淡了，不過最近好一點了，他感覺很快就能成功了。

林與安說，她最近把討厭的擊劍館的人狠狠揍了一頓，她的魔法屏障課也終于開始學到門道了，也許下一次隨堂測驗就可以拿b了。

安托萬停了下來。

林與安嗔罵道：“怎么，你不相信嗎？”

安托萬看著她，搖搖頭，笑得有些難過：“我一直都相信你，安安。可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

林與安轉頭，一群沉默的哨兵已經在等著她了。

她想說他們還可以經常互相聯系，想說他有空也可以來上城找她，但最后，她只是輕輕擁抱了一下他，學著他溫柔地低聲說：“再見。”

安托萬看著她一步步離開自己的視線，忍不住開口：“安安。”

林與安轉頭，那張臉還是那樣生機勃勃，一往無前。

“祝你披荊斬棘，萬事勝意。”

林與安笑了，那張臉上的笑容那樣燦爛而耀眼，安托萬忍不住鐫刻在心底，以一生為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