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曉池靠著馬車,視線落到燕微州腿上蓋著的那件灰黑色外套上,一時覺得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兩眼。
他還沒開口問,燕微州就善解人意地解答他的疑惑:“這件外套是我回來后不久,婉兒妹妹怕我著涼找給我蓋的,本打算今日午時就還,沒想到她……”
燕微州的視線在茶梨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又落到垂眸打量他的燕曉池身上,接著說道:
“會回來這么晚?!?
無邊的濃墨將天空重重地涂抹,黑夜里只留下一輪皓月高掛在枝頭,星光也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得無影。
此時正好一陣陰風刮過,引得穿得單薄的燕微州忍不住咳了幾聲。
為什么燕微州解釋了他還那么生氣惱火?
燕曉池往茶梨的方向睨了一眼,沒有了一點說話的欲望。
就知道睡……
原本好好靠在春巧肩頭的茶梨突然間猛地打了個噴嚏,從噩夢中驚醒。
人還沒緩過神來,下巴就從春巧的肩上滑下,被已經起身的燕遲江眼疾手快托住。
同時,幾個存在感極強的視線一齊落到了她的身上。
雖然忘記了夢的內容,但那個夢帶給她的那種心悸的感受仍未散去,茶梨下意識瑟縮了一下,才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們幾眼。
她的眼眸被清透的淚光襯得水靈懵懂,鼻尖因為剛才那個噴嚏而泛上一點粉意,從燕遲江的視角看過去,她的臉頰處還有些不知從哪沾到的灰塵和干透的淚痕。
就像一只……
臟臟的小貓。
茶梨緩過神來,一時有些風中凌亂:
誰能告訴她,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覺,他們都變得那么奇怪?
燕遲江見她醒了,好心地提醒了一下她要自己坐穩,這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問題是他為什么會像逗貓一樣輕輕撓一下她的下巴?
燕曉池沒像之前那樣瞪她了,抱胸在一旁悶悶不樂,偶爾抬眸看她,眼中還夾雜著幾分委屈和埋怨。
燕微州就更奇怪了,他歪了歪頭,看向她時表情十分的無辜,即使微微笑著,也無法掩蓋他身上的病弱氣息,卻給人一種極其強烈的,想要立即逃離的危險感。
關鍵那陰風還正好是從他那個方位吹過來的,瘆人得很。
她縮了縮頭,默默往春巧的方向靠近些,發現春巧的眼神中也莫名帶上了幾分幽怨。
這都是怎么了?
這夜黑風高的,能不能不要嚇她?
茶梨快哭了。
她不驚嚇的……
她起身就要從馬車上下去,著急忙慌間被衣服袋子絆住,下意識找了個支撐點,穩住身子后才發現她的手撐在了燕曉池的肩膀上,他還下意識摟上了她的腰。
嗯?
茶梨瞪大了雙眼。
亂了!亂了!!都亂了?。。?
燕曉池抬眸,眼眶微微泛紅,一言不發地松開手,側過臉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樣子。
她悻悻地站穩身子,此時此刻非常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不過燕曉池現在像他平時那樣冷眼對她,讓她覺得他終于正常了些,茶梨在心里慢慢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應該不記得他被下藥的時候她對他做的那些事。
不然對她的態度應該更惡劣些。
“婉兒妹妹……”
燕微州的聲音將茶梨的思緒喊了回來,她側目向他看去,發現他的輪椅已經被仆人推到了馬車邊,伸出一只手來,像是要接她從下馬車上下來
“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他笑得溫潤,似是刻意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見她猶豫著遲遲不肯下來,燕微州的神情漸漸變得落寞,手指在茶梨遲疑的視線下不由自主地蜷縮著,卻又堅持著沒有放下。
仿佛她不扶著他的手下去,他就會一直舉著。
茶梨硬著頭皮,還是在他的“幫助”下落到地面上。
燕微州讓茶梨彎下腰,她聽話照做后,肩上落了件原本她送出去的外套,將她的上半身裹得嚴實。
她剛打算起身,燕微州就拉著她的衣角將她的身子帶得又往下低了些,替她整理了一下襦裙上的綁帶。
茶梨原本想躲開,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一時被攝住了神,便頓在原地沒有動彈。
再仔細看時發現他只是笑意淺淡了些,輕柔地給她捋了鬢邊凌亂的發絲后,眉眼還重新舒展了開來。
難道是因為她睡迷糊看錯了?
茶梨壓下了心中的疑惑。
不過……
披了件外套身體確實暖和了不少,但為什么她總感覺自己周圍透著陰風,還是一陣一陣的?
茶梨起身搓了搓手臂。
燕曉池下了馬車就往府里走去,看背影像是氣得不清。
燕遲江落在后頭,經過他們時,視線在燕微州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上停留了一下,便神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