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時景沒回來,回來的只有他身邊的黑衣少年,隨他一起的還有一只金燕子,那金燕子不停飛著,在每個人面前停留,隨后瞧到了我,“嗖”一下朝我沖來,簡直如一枚飛刀。我躲閃不急,被那金燕子裝了個滿胸,它抓著我的頭發和臉,翅膀不斷扇過我的耳朵,瘋了似的,卻沒用爪子和喙弄傷我。“這是公子讓我帶給夫人的。”少年面無表情道,他這張臉總是冷冷的,靠近都覺得周圍空氣涼快了些。我把燕子抓在手里,取它腳下放信的小筒,想把里面的信倒在手里,倒半天沒見著東西,我疑惑地湊近看筒里面,發現那信紙竟是厚到卡在里面,倒不出來了。把竹筒合上,我問鴆,“葉時景呢?”“公子還在城內辦事。”“他看過這里面的東西沒?”少年答,“沒有,這是陛下給夫人的密信,還有一封是給公子的,那份公子已經拿去了。”葉家的金燕子,只有坐上皇位的那個人才能用,比起一般的信鴿,這種燕子殺不死,弄不壞,可以飛行千里,直到把密信送達,燕子腳下的小筒也暗藏玄機,非收信人拿到,這小筒是不會開的。這鳥并非活物,傳聞這是幾百年前神匠游春云游四海前留給徒弟的寶物,世間僅此一對。此后朝代更迭,王朝興衰,世人皆以為此物已失傳,不知所蹤,實則是被葉家人得到,僅為皇帝所用。既然葉驚梧的金燕子找到這里,說明葉時景的一舉一動都受他監視,他人雖不在這兒,眼線卻遍布領土每寸,送密信給葉時景,算是給他輕微的警告。我把燕子放在肩上,問鴆,“你帶吃的回來沒有。”鴆把一包油紙給我,里面裝著肉包子,果脯肉干,還有些堅果做的糖,我讓鴆下次回來時帶點羊奶牛奶回來,他沉默著點頭,隨后策馬消失在我視野中。我拿著吃食興沖沖進斗篷去找小狗,它睡在沙子上,毛里全是細沙,我把它提起來抖了抖,它先嘰嘰得倉皇叫喚,看見是我又黏糊糊地舔我手指頭。我笑著摸它,心道連個小畜生都比葉時景可愛。放了兩個肉包子在油紙上喂它,我把金燕子腳下小筒中的信摳出來展開,看葉驚梧給我寫了些什么。他其實不曾給我寫過信,當時我嫁去葉穆青府上也沒給半點祝福,雖然按照郡主的禮遇替我準備了嫁妝,人卻稱病了在宮里躲著。我哪里不知道他是生我的氣,但我也生他的,不愿見他,直到我隨葉穆青去了青州城,與他分別了一年。眼下我落入他忌諱的北定王手里,總算愿意隨我聯系了,但說實話,我并不覺得我的生死有多重要,正如此前葉時景問我,我值多少籌碼,我給出的回答是自己不值價,也不是哄他。我本就是罪臣之女,戴罪之身,早該斬首,如今還活著都是欠著命,隨時要還給閻王的。看清葉驚梧在紙上寫的字,我有些為難,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心情復雜。
他簡潔道,“你給我等著。”那么大張紙,就一句話。這話落旁人耳里聽著像威脅,又像是事后報復前下的預告,若是平常人寫,定是過得不好,有沒有吃有沒有穿,受沒受到虐待一類的話。我有些懷疑他給我的信與給葉時景的不小心被調換了,否則這話我看著著實害怕。這里沒筆墨,只有包食物用的油紙,我尋思過往有人找不到墨寫字傳信,就咬破手指,寫下血書。我盯著自己的指尖好一陣,最后咬破了一個泛著紅色汁水的果子,歪歪扭扭沾了汁水寫個“哦”。燕子把我的回信帶走了。他要我等,不給個時間期限不給個地點,單單要我等,要等到什么時候去?等到死也不是不可能,與他之間,我恨透這個等字。懶得思考這些,我在帳篷里躺下逗弄小狗玩,不想給它取名字,干脆就叫它小狗,長大了也叫小狗,反正它也不懂。不知怎么的,外面突然一陣騷亂,我聽到有人在說,“刀呢?拿刀出來宰了這畜生!”待在大漠,需要用刀的就那么幾種情況,要么是沙盜來犯,要么是荒漠野獸前來覓食,我不敢掀開簾子,不管什么情況都不是我能對付的,我還是躲起來比較好。我這么想,身旁這小狗卻不這么想,它嗚嗚叫幾聲,用頭頂開簾子沖出去了。“小狗!”我喊不住它,手也只抓到幾根灰毛。它這么出去,只怕要被人踩死,我連忙起身,抓著簾子小心拉開一點縫隙。只見兩頭巨狼擺出攻擊姿勢,站在沙地與一眾人對峙,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狼,有一只半人高,另一只則快要大得像馬了。這片黃沙是個什么邪門地方,怎么盡養出這些滲人的兇獸,送走那異國少女的巨鷹,眼前這巨狼又來了,看它們厚重有力的前掌,估計一扇我就會昏死過去。有人拿刀去砍巨狼,被巨狼靈活躲過去,他們都是上戰場的將士,平日里被教授如何與人搏斗,卻從沒學過如何與狼搏斗,何況是這么大的狼。就在巨狼幽藍的眼睛越來越兇惡瘋狂的時候,一個灰色的毛團沖了過去。我從簾子里跳出來,大聲喊它,“小狗!回來!”————————tbc作話:有喜歡文文的妹妹嗎?我想看到大家的對文文的想法(對手指)會不會覺得劇情無聊什么的,因為不太想寫純肉所以會寫具體一點的故事。因為手里還有很多坑所以更文有點心血來潮,看到大噶的評論會讓我超開心超有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