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延對周明熙向來是十幾年如一日的狗腿子,老婆的吩咐不敢不從,默默轉過身,啟動車子。沉默地向前開了一段路,謝延看了眼后視鏡中的狀態,一人望著窗外,一人垂著頭,中間還有個小腦袋左右轉。氣氛太干了,潺潺都察覺到媽媽和姑姑之間的不對勁,像小動物那樣縮起脖子,降低存在感,謝延被這可愛模樣逗笑,放了首歌,主動開啟話題。他清清嗓:“嫂子,你怎么適應北極圈作息的,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去那邊待過幾回。”“極晝是晃的睡不著,極夜是待得人要抑郁了。”初愫淡淡笑了笑,用平淡的口吻:“習慣就好,慢慢就適應了。”她最初剛到時,都被國內的種種愧疚裹挾住,再之后一顆心都放在潺潺身上,無暇再去在意晝夜。“她當然得適應,盤了這么大一盤棋,把我們都困里面,自己逃出去了,她當然得適應。”周明熙依舊是那個姿勢,頭撇向車窗,雙臂交叉在胸前,臉上毫無波瀾。她的話一出口,車內又陷入沉默,謝延趁著紅燈,回頭一臉好自為之地抬了下眉頭。初愫喉嚨干澀:“西西,我…”周明熙猛地扭頭,大眼睛直直瞪著她:“初愫,你有真心拿我當過朋友嗎?”“你當然是我朋友!”初愫急忙解釋,“我…”“那你為什么不聯系我?”周明熙眼圈漸漸紅上來,沒給初愫說話的機會,一股腦的將所有怪怨都宣泄出來,“你不想讓我哥知道,你告訴我不就好了?”“你哪怕跟我報個平安啊!”聲音越來越顫抖,越來越小,“我以為你、以為你埋里面了…”周明熙終于哭了起來,抽噎著:“你知不知道,我失眠了好久,我想去找你,他們、誰也不讓我去!等了好久等來你失聯的消息,大家都說你肯定…你氣死我了!”她哭得直倒不過氣,初愫趕緊給她拍后背,自己也落下眼淚,嘴上一直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西西。”潺潺也跟著媽媽安慰她,小手捧著周明熙的下巴:“姑姑是不是疼啦?沒關系呼呼就好了。”鼓起小臉,對著周明熙輕輕吹氣。周明熙在淚水模糊的視線中,把她抱在懷里,像抱個安撫娃娃,貼在她頭頂猛吸。靠!怎么這么可愛!初愫怎么生出來的!“我告訴你,我不原諒你!誰要你的花啊,我才不稀罕呢!”初愫滿口答應:“好好好!”她確實做錯了,在周明熙這里的確不值得原諒。潺潺從她懷里抬起頭,滿臉天真無邪地戳穿她:“可是姑姑,你明明要了啊,evans有給我們看照片哦,你很開心呀!”哭聲被打斷,氣氛也戛然中止,謝延本來還擔心倆人鬧得太僵,這會兒沒憋住笑出聲:“噗!”周明熙使勁踢了駕駛座底一下,之后又問:“誰是evans?”她怎么不記得婚禮請了這個人。“就是項騫。”謝延告訴她。想看更多好書就到:woo1 7c o“項騫不是個好東西,不許提他!”周明熙恨恨道。潺潺又糾正她:“他當然不是個東西啊,他是人,姑姑傻。”初愫本想說小姑娘,怎么可以說別人傻,周明熙眼疾手快擋住她的手,撓潺潺的胳肢窩:“好啊,說我傻,誰傻?”小姑娘清脆的咯咯笑聲,把剛才的難過震碎,周明熙的心情緩和下來,把玩著潺潺的頭發,低聲說:“雖然你是個自私鬼,但是,什么都沒有你活著好。”天色漸沉,路燈一閃一閃從窗外掠過,初愫怔怔望著她,心底的愧疚全部噴涌而出,捂著臉悶聲嗚嗚地。如果周明熙罵她一通,她會欣然接受,會好受點,周明熙說得沒錯,她就是個自私鬼,之前一門心思地要走,這里的所有人都被拋在腦后,瘋了似的。這么多人,她唯獨最對不起周明熙,她最無辜,遇人不淑交了她這么一個朋友。“對不起…對不起…”周明熙吸了吸鼻子,二人的狀態掉換了個:“對不起沒用,看你表現!”“我告訴你,我在你的花店旁開了個咖啡店,我天天看著你,你有一天不來,不跟我請假,我就報警!”四只紅眼睛望著彼此,破涕一笑。
潺潺見媽媽也哭,在周明熙身上坐不住了,往初愫身上爬,緊緊抱住她,潺潺還從沒見媽媽哭過,一時也不清楚狀況,跟著流下眼淚。“你哭什么?”周明熙看她憋著小嘴,捏捏她的臉蛋。小姑娘搖搖頭:“不知道,你們都哭,我不想你們哭,明明很高興啊。”潺潺直白地戳穿了二人,可是要怎么和她解釋,幼稚的成年人是做不到她這么勇敢的,大家都是哭笑不得的。……他們的車跟在最后面,大家皆是知道這姐倆得把話說開,所以剛才要坐一輛車誰也沒攔。意料之中,倆人的眼睛一個比一個紅,原本還無奈笑看的幾個長輩,再見到小孫女也同樣紅著眼后,瞬間不淡定了。這怎么還能把我們小公主弄哭了呢!趙婧姝快走了兩步,把小姑娘抱在懷里,又是親又是心肝地哄,不好意思說初愫,矛頭只能對準親閨女。“胡鬧!成天念叨無數遍,見著面還氣上了,快點吧。”謝延本想替她們解釋,都沒來得及說話,趙婧姝轉身就往里走。最后還是初愫走上去,主動道了不是。趙婧姝笑了下,拉著她的手:“你們倆關系那么好,有埋怨有歉意都是正常的,說開了就過去了,我們如今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說外道話了啊。”周顧南從后面跟上來,勾著她的腰往懷里一摟,垂頭細看她的眼睛:“兔子似的。”趙婧姝在他過來時就帶著潺潺走開了,這會兒前后都沒人,周顧南挨近她小聲問:“踏實了吧,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