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看到門打開時,她那個好侄女兒分明腿都軟了也不肯停一刻,扶著門又去夠廊柱拼命支使著那雙不爭氣的腿,看樣子是恨不能爬都要趕緊爬出鳳儀殿。她回憶起了昨日夜里收到了姬啟和姬晁二人聯名發來請求她增兵的軍報。里頭帶來前線情勢再度惡化的消息,陸準果然在小皇帝失蹤一事上摻和了手腳,不僅清楚此刻姬衍不在大周軍營,還料得大周這頭國君失去蹤跡必然自亂陣腳,趁機重整旗鼓反攻壽陽,并有樣學樣地也在陣前令人叫陣大呼大周國君已被俘虜,拿出一塊玄底紅邊布料示眾。雖然不是八萬人人人見過陛下,但只要有數十人見過這片衣料,也足夠消息悄然擴散開。一時大周軍隊士氣大減,而南軍一時失利并不代表他們的實力遠遜大周,陸準此番前來似做了十足準備,重整的兵馬無新敗之沮色,反倒各個目露兇光。周軍堅守數日本未讓陸準討著什么好處,可同時分派出去搜尋陛下的人手一直未有所獲,幾位將領的心也是日益緊張起來,還是姬晁在戰后會議上肯定陛下此刻定未落入南賊之手,否則早已被南賊押至陣前示威,或遣使前來索要贖金獅子大張口了,切不可自亂陣腳。只是次日夜里,壽陽原城民發動叛亂,同時南軍副軍將軍李克先襲擊城門守衛,開始攻城。壽陽之地百年以來盡在南朝掌控,周軍才入城數日難以完全彈壓收服本是常理,憶及近日亂象,熟悉地域情況的淮陰太守姬紹領麾下一萬五千州兵并姬啟分派的一萬羽林調至壽陽駐守,可戰俘營里那群原本被拷住手腳的俘虜不知如何掙脫將十幾名輪值士兵全部斬殺,并奪去他們身上的武器。這群戰俘盡皆有傷在身,這數日過半在周軍營中經歷虐待拷打,幾乎沒有什么戰力,卻憑著一招出其不意得在營內到處縱火,斬斷馬廄束繩,盡管姬紹已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命人將他們全部逮捕誅殺,但混亂已經形成。軍營內、壽陽城和城外南軍同時起事,在這時仿若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絲稻草,連報信請求南征本營增援都未曾來得及,壽陽失陷重入南朝之手,兩萬五千名守軍死傷近半,擁護姬紹突圍,敗退淮陰。同時,南朝荊州刺史劉長德突襲盱眙,雖被城內守軍擊退,但顯然是南朝發出對陸準支持的信號,即使姬啟等人知道盱眙被大軍攻打乃至破城的可能性不高,但這就猶如一只一直在你耳后嗡嗡叫的蚊子,打它要凝集精力,不打就時不時來蜇你一口叫你難受。帳內眾人看到被扶著說了兩句話就昏厥過去的姬紹,一時陷入沉默。“壽陽一戰損失州兵八千,羽林五千,先前所探陸準帶兵五萬,按理上次落敗后當折損不少,此時此次夜間調起攻城的人數都有近五萬之眾,帶上陸準身邊留守部將,少說也比原來多出兩萬之數。”姬紹身邊的軍師說罷,幾位將領竊竊私語,最終商議后決定向太后請兵,補充壽陽一戰后的損失和增加盱眙駐守兵力,同時,他們還想加派人手搜尋陛下的下落。雖然增兵的請求看似合理,可姜氏卻是千萬般的不情愿。
大周軍隊分作鎮戍兵、州郡兵和中軍,其中州郡兵多為民兵,裝備、軍隊素質上最差,戰力也是排在末尾,遠不及歸屬中軍的羽林、虎賁這兩支精銳軍,他們是真正的天子之師,是宿衛皇都、出征作戰的主力軍。養起這樣的精銳花費自然也不是一筆小數目,現如今羽林軍統共也才九萬,虎賁軍只叁萬,除卻分散輪值各州郡應對如民變叛亂等意外情況的一萬羽林外她一次性給南征軍撥派了叁萬羽林和一萬虎賁已足夠大方,姬昀的北討軍都只忍痛給了一萬五的人馬,就是看皇帝在防個萬一,結果這幫飯桶還是連個人都看不住。再送,且不說損耗多大打不打得起,屆時皇都守衛才剩幾個人?姜氏凝眉看了這奏報許久,雖然這一切意外的發生讓她惱恨,但又挑不出什么明顯的不對,但長久浸淫在權力之巔的敏銳嗅覺卻總讓她覺得哪里不舒服。就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了一樣,無論她再怎么不情愿這人她也必須給。她不可能盼著大周打敗仗,更不可能盼著皇帝在這個時候死,且不說這個國家同樣有她耗費了半生的心血,她不舍得將花費了心血治理的疆土拱手讓人外,若讓南朝這樣輕易踩著國君的尸體取了一城又一城,她身后遺臭萬年不說怕是這位子也不可能再坐下去。姜太后一開始能夠上位,是那年世宗皇帝去世后按例該將他的御服器物焚燒的時刻,還是皇后的姜氏竟在那一刻抱住了剩余衣物,口中哀號一聲:“陛下,妾這便隨你而去了!”便沖入火中,幸得宮人及時救出。此舉極大地震撼了手握重權的姬氏王公,他們認可了姜氏對她夫主的誠心,相信她會打理好夫主留下的,他們姬家的家業,再交到新帝的手上。二則是當時高宗皇帝尚年幼,偏逢車騎大將軍拔拔源發動叛亂,當月一連誅殺中書令、高陽公、安國公等大批重臣,隔絕內外,百官震恐。就在此時,被隔絕于宮中的姜氏依據姬啟傳遞進來的消息秘密定策,選定時任宮中侍衛長的賀源,以獻出虎符為由引誘拔拔源入宮宴飲,席間以下位者的姿態向其敬酒。拔拔源見太后也要向他俯首稱臣,不由放聲大笑,就在他警戒心最低的那一刻,身后一聲鏘鳴,一代權臣倒在了血泊中。此后,她便成了大周第一位攝政太后。只不過隨著高宗皇帝越來越大,宗室們不滿地發現這暫時的允準竟給了這婦人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