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晞沒有料到趙氏莫名其妙的舉止的答案來得那么快,揭開時的一切令她為之膽寒。那日她收到了姑母的傳召,而到鳳儀殿時下人卻領著她七拐八繞向后廂方向而去,她心頭的不安感每踏出一步就會濃郁一分。姜晞說不出緣由,僅僅是因為所往地點不同往常嗎?還是……還是身為人對危險的本能直覺?待停在鳳儀殿角落的一座小廂房前時,門口的侍女為她推開了門,里頭昏沉的光線讓她的心也跟著沉了一沉。最里頭擺放了一張扶手椅,她的姑母正端坐于上,而趙氏跪在姑母面前五尺的地方。姜太后似乎沒看到她進來,并未往門口處瞥過一眼,啟唇時的語調淡漠:“趙氏,你可知我為何傳你來此?”“妾,妾駑鈍,還請太后陛下明示。”褪去了斗篷,即使是厚衣也遮不住趙氏本就單薄的身形,如今更是添上一分瑟縮,姜晞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什么感覺此刻跪在地上受詰問的不止趙氏一個。姑母沒有發話,她也不敢動,只能僵硬站在原地,只能暗中咬緊了牙關。姜太后仿似不知她們的畏懼,姿態甚至有些懶散,右肘撐在椅子扶手上,身子也微微傾斜著。她不說話,但她身邊的芳姑姑卻向前一步攤開一本冊子,選讀起來:“大歷四年七月八日,帝留宿含章殿;大歷四年八月一日……”彤史?姜晞被她的話打得回不過神來,姑母特地把她倆提過來就為了讀姬衍的彤史?“宮婦趙氏,彤史上記載你一共侍奉陛下一十叁次,這個記錄有錯否?”姜晞看到趙氏的背影似乎僵滯了一瞬,聽到她聲音顫抖地回答:“沒……沒有,陛下留宿都有女史跟隨記錄,自然是不會有錯的。”“哼。”姜太后嗤笑一聲,忽然目光直直尋向門口,與姜晞四目相對。姜晞忘了動作,只是呆怔著任這道目光將自己一點一點剖開審視。姑母就這樣看著她,抬起了左手。芳姑姑下首的侍女收到指令微微俯身,走到了趙淑儀面前,揚手就將她扇倒在地上!姜晞和趙氏俱是反應不過來,下一瞬趙氏又被人扶起左右架住,那侍女又是狠狠左右扇足了十下,直到將她的臉打到高高腫起,甚至嘴角都有了鮮血時才停下。“趙氏,我再問你一遍,事實是彤史記載的這般嗎?”此刻的趙氏被打得涕淚齊流,臉幾近破相,連話都說不清晰,“嗚嗚嗚嗚”的聲音只隱約聽得像是在求太后饒恕,凄慘之狀使姜晞都不忍再看。姜太后卻沒有絲毫憐憫,只是冷漠地掃了她幾眼后道:“誰給你的膽子,對我說謊?”說罷頓了頓,又是一聲嗤笑:“皇帝嗎?”趙氏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直重復著類似于求饒的嗚咽聲,沒想到下一刻面臨的是更殘忍的對待——只見太后身邊的芳姑姑一抬手,原本架著她的幾位侍從將她按到了地上就開始扒她的衣裳!
趙氏尖叫一聲,手腳不斷掙扎著去踹打那些按著她的人,然而抓在她肩膀、大腿上的手沒有一絲松懈,在掌嘴她的侍女將帕子塞進她嘴里時她大睜的雙眼里寫滿了驚恐和絕望,一行熱淚再次從眼角留下……站在門前的姜晞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她腦子有些混亂,膝蓋不聽使喚地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上:“還請姑母叁思,趙淑儀畢竟是宮里有名分的嬪妃,罪過再是重大也不宜用這種方法審問啊!”她的姑母抬了抬眼皮,看她這個便宜侄女和地上的趙氏的眼神沒什么分別。姜太后似不屑回答她,她身后的芳姑姑倒是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就將她往前拽。“大膽——”姜晞下意識就想罵一句狗奴才,她高高在上那么多年,居然還有奴才敢這般對她拉拉扯扯,一對上姑母的目光瞬間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姜晞被推到在趙淑儀身邊,離她只有一尺距離,甚至能看清她眼里密布的血絲。趙氏的聲音從高亢逐漸變低,到最后甚至沒了聲息。姜晞不想看,可芳姑姑每次在她要撇開頭時強硬地將她的頭掰轉回去,次數多了她被掐著下巴威脅:“二姑娘,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手腳粗魯慣了,您還是……別為難我們。”她不愿看那些姑姑在趙氏身上的動作,只能盯著那張紅腫凄慘的臉看,看著趙氏的淚一點點止住,到最后眼神變得麻木。時間從未如此難熬,姜晞聽到有人對姑母回稟:“回太后,此女還是處子之身。”她忽然胃里一陣翻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手肘狠狠往后一捅叫芳姑姑急促地“哎喲”了一聲撒了手,倒在地上干嘔起來。姜晞自認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也并不是真的十五歲少女,可被按著頭親眼目睹這樣的場景竟是令人這樣的難以接受。姑母和姬衍讓她經歷過廢殺、軟禁、杖責,但都是明面上的懲處,她為昭儀為皇后時宮務大多數都由長秋卿代掌,她很少自己過手去懲處什么人,唯一一次害人是她將御醫送到二皇子府,同時令押送的人給姬琮傳話:你只能有一個母親,但你可以自己選擇。等她被干嘔帶出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時終于稍稍平靜下來。姜晞看見坐在座上的姑母站起身朝自己走來,她趕緊用手肘勉力撐起了身子,才發現趙氏不知道什么時候已被拖走。她恍然反應過來姑母不會無緣無故地叫她來看這么一場刑罰,現在,要輪到她了……“其實按例大周的皇帝在十五歲的時候怎么也有一批通房伺候著識人事,為皇室開枝散葉了。可皇帝卻一直敷衍著我,直到你進宮的那天。”是,這些姜晞都知道,前世姬衍就是這樣的種馬,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