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小混蛋是不是面臨著同樣的困境。杰森用力閉了閉眼。不管怎么說，他得先從教堂出去。關(guān)于這點，陶德神父提出有個人或許能幫上忙。“我無法保證一定能解決，只是……我們認(rèn)識了很長時間，她總是能了解到很多事，和她見一面起碼會對你有所幫助。”這就是杰森現(xiàn)在還有耐心坐在這里聽他廢話的原因之一。他在等神父口中的那位熟人。只是對方似乎沒什么時間觀念，又或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到現(xiàn)在都還沒出現(xiàn)。就在他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怪異的、什么東西勻速滾過地面的聲音。兩人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過頭，只見教堂門口進來了個人——坐在輪椅上。那是一個看上去還沒成年的少年。他披著一件過分寬大的棕色皮衣，皮衣里穿著件廉價的白襯衫，一雙皮包骨的手從袖口伸出，無力地搭在輪椅扶手上，蒼白到病態(tài)的皮膚下，微微突起的青色血管異常顯眼。身高不太好判斷，但絕對沒到一米七五，杰森覺得對方?jīng)]有成年也是因為這點，但……看著那條蓋在腿上，卻略顯空蕩的薄毯，他眼皮不自覺地顫了顫，沒有說話。“抱歉，我來晚了？”隨口打個招呼的工夫，少年似乎就察覺到了杰森的視線，那雙深陷在眼窩里的綠眼珠冷不丁掃過去。即便如此，他臉上的表情也沒半點變化，嘴角仍是帶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加上教堂里偏晦暗的光線，幾乎要讓人產(chǎn)生恐怖谷效應(yīng)。明明是同一張臉，咬字發(fā)音、說話語氣也十分相似，杰森卻很難將面前的少年與埃德文聯(lián)系起來，甚至在看到的第一眼，就下意識提起了警惕。神父打破逐漸凝滯的空氣：“怎么來的是你？”“媽咪有事，不方便出門。”少年露出個有些狡黠的笑來，將露骨的冷意盡數(shù)收斂干凈，“不過，我大概猜到神父先生想讓她做什么了——和剛剛‘看’我的那個有關(guān)，是嗎？”神父點點頭，沒有質(zhì)疑，簡單陳述了一遍杰森的情況。“哈，聽上去像是什么心理障礙者走不出家門的俗套笑話。”少年惡劣地開了個毫無笑點的玩笑，接著食指點了點下巴，若有所思道，“h……你們有嘗試過附身嗎？”“附身？”神父有些意外。曾經(jīng)接觸過康斯坦丁，還一度被迫和埃德文互換了身體的杰森倒是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噢，原來你沒發(fā)現(xiàn)嗎？這里——”少年指了指神父邊上，剛剛察覺到視線的方向，“可是什么都沒有的啊。”

說著，他拿出手機，調(diào)出一張不知道什么時候拍的照片。照片里，確實只有陶德神父一個人站在那。陶德神父點點頭，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見狀，少年反倒不滿似的鼓起臉：“你不驚訝嗎？”陶德神父笑了笑：“我可是哥譚市的神父，相信我，我見過更離奇的事情。”“哈……比如死人從墳?zāi)估锱莱鰜恚看_實很有說服力，”少年聳聳肩，“所以你們要嘗試一下嗎？我想這是現(xiàn)在最簡單的辦法了。”得到一個或許能解決現(xiàn)狀的提議，杰森卻沒有感覺到一絲輕松。他太熟悉埃德文了，以至于現(xiàn)在一眼就看出來，面前的這個小子即便沒說謊，也一定瞞著什么重要的事。杰森瞥了眼神父：“你相信他？”“他是——”“不相信我也沒關(guān)系，我只是給個建議而已，聽不聽取決于你們。”像是聽見了杰森的話一樣，少年突然來了一句，打斷了神父的話。說完，他便低下頭，曲起食指，指尖輕輕敲了下輪子。清脆的敲擊聲驚動了什么，薄毯晃動了兩下。過了一會兒，一只肥胖的黑貓從薄毯底下鉆出來，甩著尾巴，慢吞吞的走了兩步后，被那雙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撈起。“沒事的話我想先走了，媽咪讓我?guī)к锢騺喩⑸⒉健ＫF(xiàn)在年紀(jì)大了，需要多鍛煉才能活得更久。”少年親昵地蹭了下黑貓毛茸茸的腦袋，又把臉埋在它肉乎乎的脊背上深深吸了一口。那只被稱為茱莉亞的黑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完全沒有掙扎的意思，連四肢都是放松下垂的。杰森盯著他那副極具欺騙性的樣子看了兩秒，嗤了一聲，然后以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這事聽我的。我有個計劃——”附身的過程順利且迅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神父過于放心的關(guān)系，杰森沒有感覺到任何阻礙。等到再一次睜眼，他毫無意外對上了一雙空洞至極的綠眼睛。剛剛裝出的鮮活與生動已經(jīng)全然褪去，只留下一具蒼白的、塞滿扭曲惡意的軀殼還坐在輪椅上，強烈的非人感猶如細(xì)針一般刺激著神經(jīng)。那只黑貓反倒像人一樣，卷起尾巴，發(fā)出嬰兒哭喊般的叫聲，掙扎了兩下跳到地面上。杰森冷笑一聲：“好極了，你現(xiàn)在順眼多了。我剛剛看得都快吐了。”少年沒有回應(yīng)這句諷刺，垂著眼拍了拍的手，任由幾根柔軟的貓毛落到薄毯上，然后慢條斯理地從皮衣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拿出一個銀灰色的煙盒，打開，抽出一根紙卷煙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