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的西城國際門口豪車云集,不乏巨富首腦的后代開著風騷的跑車上學,在這個學校仿佛沒有司機都出不了門,地鐵和公交這種“平民”產物似乎在這里被人選擇性遺忘展眉沒有讓司機把車停在校門口的習慣,而是規規矩矩的每天到停車場上車,一方面是她本人的性格溫吞不習慣出風頭,再就是她揣測先生應該不會喜歡太張揚的個性她出來的早,現在還沒幾個人,她穿著西城的制服,裙子規規矩矩的超過膝蓋,沒有跟著時下的流行改短,口罩戴在臉上顯得有些懨懨的“你好”她禮貌的向司機打招呼,制止了他想要下車幫她拿書包的行為,自己拉開后座坐了進去,腦袋靠在車枕上只覺得大腦連著脊椎都在隱隱作痛這幾天她吃不好也睡不好,還要強撐著上那些選修科目,她沒有尋借口逃避,反而更加刻苦就好像是為了在痛苦中被麻痹似的,可是這樣的效率并不高,已經有兩個老師跟她說她的狀態不在線希望她好好休息一下“小姐,我們是先回主宅還是直接去吃飯”這時展眉才回神,她想起來了晚上的家宴說是家宴其實就是先生的母親想要看孫子和兒子提出來的借口,并沒有固定的時間,有時候一周可以吃兩叁次,有時候一個月也不一定有一次,況且先生不是每次都有時間,更多是哥哥在陪她先生的父親早逝,母親又早早回娘家改嫁,說是撫養,其實先生的童年大多數時間是在叔父家度過的對自己的母親只保留了基本的禮儀,沒有顯得過分親近,等到母親年紀大了,似乎是想重新揀拾回母子親情,這才頻繁的邀請家里的人聚餐展眉本來想著不去了,回家休息她不抱希望的問了一句“先生會去嗎?”,其實得到答案的她才更糾結,她已經做好了遠離的打算,卻還是為了他的存在而感到快樂,甚至有些時候會想著要不就這樣破罐子破摔斷了“應該是會去的,再過一個星期就是老夫人的生日”他的話說的隱晦,展眉心下知曉了,也就是說先生原本準備不去的,但礙于老夫人生日臨近,不去的話顯得沒禮數,再怎么樣今日也會到場喝杯茶再走她心里不知是苦澀還是雀躍,亂七八糟像甘草似的塞在木頭做的胸膛里,包了一層人皮,聽了一句好話就又重新跳動起來她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拿出放在書包角落的粉盒,打開里面的小鏡子,她突然有些頹喪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她長得清秀俊俏,骨骼輕薄,皮肉緊緊附著在骨頭上像一幅寫意山水畫,可這副樣子,離驚艷還差很遠更別提她這幾天形容憔悴,嘴唇蒼白,她有一瞬間竟在嘲笑先生的審美可她不知道的是,愛使人卑微如塵土,又會將欣賞人奉若神明,其實男人哪兒有那么好,女人又何至于那么差她糾結的咬緊唇瓣,瞥著自己那一瞬間的脆弱和順馴的角度,仔細想了想,她抽出粉撲將自己的唇色蓋的更加蒼白,抬手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有種心力疲憊卻惹人愛憐的易碎她終于下定決心
“先繞路,給老婦人準備一下禮物,然后去吃家宴”她隨便走進擺設店,選了個人工珊瑚擺件,反正無論怎么選,她的禮物總是沒有哥哥的禮物能讓老婦人歡心,索性就隨便了剛下車就有傭人打著傘來接,原來是下雨了,展眉拿著傘站在雨幕里,抬眼看著槍灰色的天空,雨滴像劍一樣仿佛要把她直直的釘在原地,一道閃電劃過,她的身子忍不住發顫“小姐,走吧”司機見她這幅樣子忍不住上來勸展眉這才回神,像想通什么一般決絕的走進這瓢潑大雨里,她進屋收傘“老夫人在起居室呢”傭人將她的禮物收好,拿了個干毛巾給她擦,將她領到衣帽間去整理自己“老夫人下午好”她看著正端坐在雙人沙發中的美婦,她似乎不習慣將自己的白發染黑,臉上總是笑盈盈的,可所有人都知道她那笑意只有在見到少爺的時候才會真實幾分,老夫人在改嫁后沒有生育,先生又跟她不親,少爺算是在她身邊帶大,論情誼別人誰都比不上“外面的雨好大吧…”老婦人看著被雨絲遮擋的朦朧,有些掛心的說“不知道你爸爸和你哥哥路上好不好走,早知道要是這樣的天氣今天就不讓你們來了”展眉斂目,恭敬的坐在她下首的單人沙發上沉默不語她的性格一向是這樣,只有在先生面前才會健談一些,可能是因為先生比她的話更少的原因老夫人話還沒落下,就聽到外廳的動靜有人邁著少年人特有的輕巧的步伐走進來,似乎在拒絕傭人給他擦身的請求“快擦擦,你怎么這么倔呢,不擦等會兒感冒了老師又要說你!”老夫人的表情這才開始崩裂,顯露出了些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我沒事奶奶,趕著給您拿禮物,沒從地庫走”展眉沉默的低下頭,她本身也是要跟哥哥一起叫老夫人“奶奶”的,但老夫人在她來看望的那一次和她說要她別把自己當外人,跟她們一起叫她“老夫人”就好“展眉”哥哥對她微微頷首,展眉也抬起頭順勢點了點,也沒說別的,她不是個記仇的人,可有些事上面總是難以不介懷“行了,坐過來”老夫人嗔怪的蹙眉招呼他坐到他身邊她的面前是捧熱茶,裊裊的在微冷的空氣中盤旋,她聽著耳畔的母慈子孝的,心里默默的揪著,她數著心跳,豎起耳朵聽門口的動靜,她沒有忘記自己來的目的,抬起茶盞喝了口微澀的茶葉,任由那霧氣縈繞在她周身終于,她等待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