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續就這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故意至極地揚起了一個輕視的笑容,甚至還抬起自己的右手,修長白皙的指尖緩慢轉動著——
打了個“招呼”。
哪怕一句話不說,卻也逼得商祈順頃刻間發了狂。
憑什么!
憑什么同樣是從高處墜下,柏續還能毫發無傷的站在他面前?而他只能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商祈順殘存的自尊心像是受到了暴擊,他雙手夾著掀開被子,下意識地想要衝到玻璃墻前,恨不得穿過玻璃墻殺了上門挑釁的柏續。
只可惜,商祈順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身體情況。
——哐!
隨著一聲巨響,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落下床,手臂上的針頭牽扯這脫落,下身還沒完全愈合的傷口更是傳來撕扯的劇痛。
再也沒了手指的雙掌,以及空落落的褲子,無一不在提示著:
他已經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殘廢。
“……”
商祈順的臉色煞白,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他盯著玻璃墻外依舊充斥著笑意的柏續,活像是見到了什么厲鬼,恐懼又不敢面對地將自己縮成一團。
“不,不!”
“這不是我……我不是這樣的!”
“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不準看!不準看我!”
肖律師面對他的撕心裂肺,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可憐。
多行不義必自斃。
他自然了解商祈順犯下的罪行,對方會有這個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值得旁人一絲一毫的同情!
肖律師和外面的柏續對了一道視線,這才走近了商祈順。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癱倒在地上、無力爬起的商祈順,用彼此才能聽到的音量轉告,“柏先生讓我告訴你——”
——商祈順,你現在所受到的痛苦只是個開始!你害得延梟沒了父母、害得確言終生殘疾,總該輪到你嘗嘗這種痛不欲生的滋味。
——死刑對你來說太容易了,你這條賤命就該留著,好好留在那冰冷無情的監獄里!
——對了,有空不妨多回憶回憶曾經擁有過的一切,只有這樣,你才會更認清現實有多殘酷!
——你這種人不配后悔、不配改過自新,就該自我折磨到生命盡頭!
“……”
商祈順聽著宛如惡魔的低語,本就猩紅的眼眶猛地掉出了眼淚,只可惜,這滴鱷魚的眼淚換不了任何人的同情。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夢醒后,自己還是那個受人追捧、擁有一切的商氏大少爺!
可惜這輩子,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病房的門又一次合上,肖律師快步走了出來,又和禮貌地和看守的警員打了聲招呼。
柏續看著病房里狼狽而無力起身的商祈順,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肖律師連忙跟上,“柏先生,你讓我轉告的話都已經帶到了,可你確定這樣刺激商祈順,不會出現問題?”
“不會。”
商祈順這種人骨子里最是卑賤執拗。
他在高處時,那些所謂的“自尊自傲”可以充當他的底氣;他在深淵時,就注定成為他茍延殘喘的唯一理由。
身為“敵人”的他們都還沒死,商祈順又怎么會甘心死去呢?他舍不得死,就只能面對比死亡更殘酷的現實。
“你別看他現在后悔流了幾滴眼淚,但凡給他判了死緩,只怕他在牢里又會恨不得將我和延梟他們詛咒上千次萬次。”
“……”
肖律師從事這個行業,深知人心的可怕。
柏續進入電梯,忽地想起一件事,“肖律,我聽說商祈順日后會被移交到第三監獄?”
肖律師點頭,“目前看來是這樣。”
柏續眸底晃出一絲殘留的冷光,“那好,麻煩你再去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
“我記得商祈順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吳承望也被關押在了第三監獄?你抽空替我去一趟,把他兄長即將入獄的‘好消息’告訴他。”
“……”
肖律師的團隊是專門為商事集團服務的,而他本人也看得清,瞬間明白了柏續話里的意思。
吳承望從小就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這些年還要聽從父親的安排、幫著商祈順做事,甚至代替對方入獄。
不用多想,就知道吳承望恨透了商祈順!
這兩兄弟要是在弱肉強食的監獄里碰上,肯定暗中還會有“精彩好戲”發生!
只怕未來等待著商祈順的是另一層地獄,而這一切惡果都是他應得的!
商延梟回到別墅的時候, 屋內已經溢滿了飯菜的香氣。
柏續坐在餐桌前,笑盈盈地同他打著招呼,“回來了?快來吃飯, 餓不餓?”
商延梟看著餐桌上精致的四菜一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