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話外說得頭頭是道,齊遇爸爸還是不愿松口,就好像松了口自己的寶貝女兒就成別人家的了。他一時難以接受,拒絕著擺手:“不管你說什么,總而言之我不同意。”聲音變了腔調(diào),聽起來有點搞笑,齊遇爸爸低下頭,嘴里念叨著:“醉了醉了,今天真是喝醉了。”齊遇媽媽起身,拍了拍齊遇的肩膀,輕聲道:“你爸他啊,舍不得了,之前嘴上說著讓你找男朋友,現(xiàn)在要偷偷掉眼淚了。”她爸?哭了?齊遇怎么都想不到哭這個字會跟她爸扯上關聯(lián),霎時間還有些手足無措,她看著她媽,眼神里在尋求幫助:“那怎么辦?”媽媽搖了搖頭:“沒事的,給你爸一點時間,讓他緩緩。”廚房里,阿姨煮的橘皮醒酒湯已經(jīng)好了,橘子的清香在家里蔓開,齊遇盛了一碗端給她爸,讓他多喝一點解解酒氣。她爸看著飄著熱氣的醒酒湯,熱氣熏著眼睛,他沒說話,喉嚨很輕地嗯了聲。齊遇媽媽站在后面,手指按著他的太陽穴輕輕揉著:“去吧,京謙今天喝了不少酒,估計會難受好久,你去看看他吧。”齊遇點了點頭,沒察覺出什么不對的地方,跑去去給許京謙端了一碗。房間里散發(fā)著難聞的酒氣,齊遇坐在床邊,叫醒迷迷糊糊的許京謙,給他喂了好幾口醒酒湯,隨后又把碗放在床頭柜上,關切地詢問:“還可以嗎?”許京謙舒了口氣,其實不太舒服,他一下子喝了這么多,胃里翻江倒海還跟著了火一樣,他吐了一點,胃里還是燒得厲害,這會兒鼻尖的橘子味反倒壓住了點不適,讓他稍微好受了些。“下次別喝這么多酒了。”齊遇換了條冷毛巾幫他繼續(xù)敷著額頭,低溫能降低他酒后的頭疼。“知道了。”許京謙此時特別有生病粘人的模樣,他把毛巾拿在手里,額頭抵在齊遇的腿邊,“叔叔他怎么樣,沒喝多吧?”“放心,他酒量比你好多了。”齊遇摸著他的臉,“剛才喝那么多酒,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許京謙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床上的呼吸聲逐漸平緩,齊遇才慢慢起身,她扯著輕薄的被子幫許京謙蓋到胸口,然后放輕步子走到門口。門是虛掩著的,齊遇剛拉開一半,就看見一道纖瘦苗條的身影站在不遠處的實木欄桿旁邊,齊遇媽媽也注意到她了,伸手招呼她過來。齊遇握著門把手把門帶上,剛要開口問怎么了,一個暗紅色的簿子遞到了面前。低垂的眼睫忽地一顫,齊遇有些怔愣地抬頭,她看見媽媽在笑,眼里是道不盡的溫柔:“是爸爸讓我拿來給你的,他說你長大了,可以做自己的決定。”接過戶口簿的時候齊遇的手在抖,不受控制的那種,她明明不想抖,但還是忍不住。“媽媽。”剛叫出聲,眼淚就掉下來了,一滴一滴地落在暗紅色的外殼上,手腕貼著嘴,齊遇還是哭了很大聲。聽起來委屈極了。“怎么還哭了呢?”齊遇媽媽用指尖輕輕替她擦去眼淚,“不是說明天就要去領證了嘛,應該要高興一點啊。”
齊遇癟著嘴巴,鼻涕都哭出來了:“不要領證了。”“怎么不要了呢?”媽媽被她這個樣子弄得既想哭又想笑,逗著她,“不要領證的話,戶口本可就要還給我了。”齊遇一邊掉眼淚,一邊默默拿著戶口簿子的手背到后面去,弱弱地開口:“不行,我就是嘴上說說。”媽媽輕輕笑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么。”周一,下午。兩人從民政局領完證出來。齊遇從拿到結婚證就一直在看兩個人的照片,有稀奇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她在斟酌這個照片好不好看——她覺得自己的頭發(fā)是亂的,衣服也沒整理好,越看越有問題。眉頭皺著的樣子看上去不太滿意。許京謙從她手里抽走了證,合上,連同自己的那本一齊捏在手里,搭在她的肩上:“剛才不是還拿著照片一個勁地親嗎,怎么現(xiàn)在眉頭皺這么深了?”許京謙的拇指摁在她的眉心,手動揉開。不輕不重,還有點舒服,齊遇閉了閉眼睛,當他給自己按摩,然后把令她苦惱的問題拋給許京謙:“你覺得好看嗎?”許京謙非常肯定地回答她:“好看啊,一直都很好看。”漂亮話誰聽了都高興,齊遇的嘴角壓不住地往上翹,有點小傲嬌:“那你可要抓好了,限量的,僅此一個。”許京謙聞言笑著,把手伸進褲子口袋,齊遇以為他是要把結婚證放放好,剛想要調(diào)侃他讓他不要這么緊張。下一秒,一條銀色的項鏈落入視線,底端的微笑弧度的吊墜在半空搖晃,小小的,亮閃閃的,就這么始料未及地出現(xiàn),在她的慢半拍下戴在她的脖子上。不知道在口袋里藏了多久,項鏈殘留著他的余溫,齊遇觸摸著脖子上的細鏈,停滯在嘴角的弧度笑得更燦。許京謙扣好項鏈,向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頸間,很好看,很適合她。而后,低低笑了一聲,他說:“以后多買幾條,抓得更緊一點。”太會收買人心了,齊遇根本拒絕不了一點。她被許京謙牽著往停車的地方走去,走遠,陽光從頭頂灑下,地上有兩個熱戀的影子。小的影子問:“許京謙,你會一直喜歡我嗎?”大的影子答:“會的。”小的又問:“會失效嗎?”大的又答:“不會。”他想,喜歡你這句話應該永遠不會失效,除非有最高級——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