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校又提了分手。以為工作的男人會如她的想象,但更平庸了。于是遇到傅今松,他符合她的想象,戴眼鏡、不愛說話、滿足她內(nèi)心深處的欲望,她起先身心交付,但沒有得到回應(yīng)。她想,這樣的作品剛剛好。那時,她回到出租屋一邊流淚一邊記下來還沒褪去的感受,他如何親吻她、如何擁抱她、如何說情話;頭頂?shù)臒艄狻⒎块g的壁紙、裸露的肌膚……他說他是第一次,她還不相信。確實(shí)是很生澀的,但是很開心,又快又深,每次都會流下眼淚。有一次,他問她,你也有要還的眼淚嗎?她沒有回答,笑了笑就離開了酒店。后來,傅今松聯(lián)系不上棠紅,找到了她租住的地方,敲門沒有人開,于是聯(lián)系房東,房東說她退租了。當(dāng)初從張檐那里幫她拿回手機(jī),張檐罵他不是男人,故作深沉,又說自己沒有錯,想給她一個家,不想讓她住在那種地方,他很喜歡她。他將房子租下來,拿到鑰匙開門。他走進(jìn)去推開生銹玻璃鋼窗,梅雨季后的微風(fēng)吹進(jìn)來,吹動白色窗簾與桌上的紙張,他拿起那些寫滿鉛筆字跡的手稿,第一頁第一句她寫道:空氣中常常有雨水的氣息,其實(shí)只是潮濕。他就抬頭看向房子四周,只有面前的這一扇窗,陽光也照不進(jìn)來。“有一個男人愛我,但他給我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沒有人會永恒赤誠,社會是什么樣子,大家都會往那里走去,如此過完一生。我只想向遠(yuǎn)方走去,不會束縛我的、自由的。我也愛了一個男人,他符合我的想象,但我希望他不愛我,我需要眼淚和痛苦的身心來豐富我的創(chuàng)作。轉(zhuǎn)眼之間,就是五年,但時間對我來說并不重要,我寫出了我滿意的作品。“……第三年七月,夏夜的黃昏夢游在林立的樓高間,瘦白的月也一同擱淺在這個世紀(jì)的今日,悶熱如河流,彼此溺水中呼吸。我和他見了一面。我脫光衣服躺在床上,落地窗外的傍晚映入眼中,他從后面靠近我,我轉(zhuǎn)過身親他,讓他猝不及防,密密地吻下去,又將他口得發(fā)癢,含在嘴巴里用舌頭打轉(zhuǎn),頭發(fā)被他緊抓著又按下去,快要喘不過氣……“直到他談戀愛,我們終止了這段不尋常的關(guān)系。我認(rèn)識的一位朋友,她告訴我,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一起去了東京。太突然了,這個故事不得不停筆,以為不會再有后續(xù)了,半年后,得知了他回來的消息,我立刻去見了他……“在他看見我自殘的傷口后,他緘默了很長時間,只是小心翼翼地為我涂著碘伏,我反而問他為什么分手,問他是否惋惜。他手上的動作不停,沒有回答我。我拿到手機(jī)后,他加了我的好友,我第一句話問他什么時候見面,他說傷好的時候。我回答,傷是不會好的,我要現(xiàn)在就見面。于是,后來斷斷續(xù)續(xù)見了幾次,都沒有做愛,傷口慢慢結(jié)痂。我注視著他在紙上畫那些橫線直線,又看他身旁的書架,除了建筑學(xué)類的書籍還有諸多日本文學(xué)。“‘以前讀書時看的。’他這樣回答我。我隨手拿起一本《春琴抄》,我讀初中時也看過了,記得是小姐與仆人的故事。我翻了幾頁,發(fā)現(xiàn)他在書頁里會用日文標(biāo)注,又問他,你在日本讀的書?他‘嗯’了一聲。我又換了另一本書,仍舊是谷崎潤一郎的,翻到里面夾了一頁白紙,用鉛筆寫了「中村さんは神です。」我不由得笑出聲,他放下筆走過來,抽走了我手上的書放回去,我摸著書脊上‘癡、人、之、愛’四個字,他問我在想什么。我回答,你在模仿書里的情感,隱忍地奉她為神圣。“我至此回去以后,他在我的想象里有一些破滅,我能夠猜到,他為什么會追隨厲小姐去東京,像在完成青春期的一種儀式。我想,他是否有些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