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寂歸心似箭,晝夜惦念雪寶。
留她獨自在異地,不知道晚上睡得好不好,能否安然入眠。
從小就飲食挑剔,這幾日的茶飯想必盡是敷衍過去的。
唉。
單是這樣想著,他便心疼無比,相思越發(fā)惱人。
處理完江氏一家,柳寂急切揮鞭,策馬瘋跑,直奔齊州。
只花了一個半時辰,就跑完平時近兩個時辰才能走完的路。
周潛一臉著急站在刺史府門前。
看見柳寂,急沖下臺階,不待他松開韁繩,抓住柳寂執(zhí)轡的手。
“孤言,你可回來了孤言,為兄……為兄對不住你……”
柳寂心中一緊,正待要問,陪周潛站在刺史府門前的柳吳氏走過來,朝柳寂行禮,“夫君……”
柳寂顧不上理會,問周潛:“雪寶呢?”
“雪寶……雪寶丟了,孤言……”
“什么?!”
柳寂聞言一慌,翻身上馬要去尋她,漫無目的跑出一小段路之后才折返回來。
他跳下馬背反手拽著周潛衣領,雙目赤紅,“丟在何處?如何丟的!”
楊校尉走上前勸道:“柳先生,雪寶姑娘丟了我們大家都很著急,已經派了人在城中尋找,況且……況且此事不是周大人的錯。”
說著看向柳吳氏。
周潛朝楊校尉擺擺手,脖子被勒住呼吸不暢,臉漲得通紅,話說得艱難嘶啞,“不必管我……增派人手繼續(xù)尋找,擴大搜尋范圍……咳咳…咳……”
柳寂捕捉到楊校尉的眼神,扔開周潛。
滿面冰霜質問柳吳氏:“你是何人?”
柳吳氏被他兇戾陰沉的模樣驚了一跳,嚇得連退幾步,“妾身……妾身……”
周潛揉著脖子不停咳嗽,適時解圍,“蒲州送過來的,說是你的夫人。”
柳寂冷瞥一眼柳吳氏,問周潛:“都派了人在何處尋找?”
“四方城門,客舍旅店都巡查過了,沒有。”
“杜公那里呢?”柳寂問道,寶貝在齊州相識的人不多。
“去過了,雪寶前幾日去過的西林寺,也派了人前去,皆無音訊。”
柳寂心沉入谷底,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腳根發(fā)軟,心痛如絞。
若是……若是……尋不回她……
不,不可能。
柳寂思緒混亂如麻,千種百種痛心自責齊涌上心頭。
他真該死,怎么就,怎么就能放心扔下她一個。
怎么就能將她托付給別人!
一時間胸口悶痛,腥甜翻涌。
他臉色鐵青佇立在原地,周潛見了愧疚難當。
“都是為兄的錯,是我有負重托,沒有看顧好雪寶,該殺該剮。可是孤言,我們現在應當先尋雪寶,齊州城就這么大,我再派人去民居巡查,在好心人家里借住也說不定。”
民居?
柳寂心念一動,忽地想起一處所在。
他再度翻身上馬,朝臨行前帶雪寶去過的新家疾馳。
果然,大門虛掩著。
柳寂推門而入,庭院中并沒有她的身影。
他叁步并作兩步,到廳堂和書房查看,空落落的,也不見人。
卻聽到西邊廂房傳來一陣一陣輕輕淺淺的抽泣聲。
柳寂聽了心痛不已,快步走近,敲門。
“寶……寶寶……”聲音顫抖哽咽。
里面的哭泣聲頓了頓,接著又很隱秘地響起來。
確定人就在里面,柳寂想推門進去,卻發(fā)現里面上了門拴。
“寶寶,先開門,聽爹爹解釋好不好?”他聲音顫抖得更厲害,帶著哭腔。
“上次寶寶不是答應爹爹,有事先同爹爹說,不會自己躲起來生悶氣么?”
“寶寶……若聽完解釋仍舊不能原諒爹爹,那、那……寶寶就不要爹爹了,拋棄爹爹,好么?寶寶……”
此時房門打開。
雪寶站在門口低頭哭泣,頭戴的幞巾不知掉在了哪里。
鬢角露出一小塊青茬,剃掉的頭發(fā)已經長出來不少。
臉哭得臟兮兮的,月白色的衣袍皺在一起,衣袖上面印有淚痕。
柳寂看了心臟抽痛,一把將她摟進懷中,也止不住地淚如雨下,冰涼淚水劃過清瘦面頰,落進雪寶發(fā)絲。
“都是爹爹不好,都怪爹爹……”他輕輕幫她擦淚,模糊的淚眼對上她的。
向來都是她哭,爹爹哄。
頭一回見到爹爹也落淚,雪寶心疼得厲害,忘了傷心和哭泣。
抬起臟臟的袖子幫他也擦淚。
柳寂別開臉,待狼狽的模樣平復些,才轉頭,發(fā)紅的眼睛盯著她。
“那人不是我的妻子。”
“可……可她……”
雪寶本來就對此有些懷疑,只不過理智暫時被鋪天蓋地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