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又說雪寶了?你怎么總欺負(fù)她?”芊芊用手帕擦掉林遠(yuǎn)身上的茶葉,對他也不太滿意。
只有林高向著自家大哥:“哪里能怪大哥,依我看就是雪寶太嬌氣,動不動就置氣,才這會兒的功夫都生兩回氣了。”
“雪寶平日被柳先生養(yǎng)得仔細(xì),嬌氣一點怎么了?而且我看她一點也不驕橫,你要更小心待她才是,你這樣,她怎么肯安心嫁你呢?”
“唉。”林遠(yuǎn)垂頭長長嘆氣,“走吧走吧,哥帶你們先去吃東西,一會兒再去找她賠禮。”
鳶兒拉雪寶到媧皇g0ng各自上了一炷香,出來后又強拽雪寶逛市集。
“這里人好多,雪寶你看,還有賣字畫的。”鳶兒指著書畫攤喊雪寶。
“你說柳先生怎么不來廟會擺攤賣字畫,他的字那樣好,來這里生意一定也很好。”
柳寂初來平山縣時,心緒冷淡,渾噩度日,靠幫人寫點字糊口為生。
不拘什么書信、訴狀,對聯(lián)、匾額,只要肯給幾個銅板,都寫得。
后來收養(yǎng)了雪寶,才計較起價錢。
他原本就是河?xùn)|有名的文人,文章蓋世、書法一流。
當(dāng)年在長安龍首原上連寫三篇大賦痛罵平y(tǒng)an公主仗勢欺人、草菅人命。
諷刺平y(tǒng)an公主徒受萬民供養(yǎng),毫無仁德以報民,反而魚r0u百姓,有損皇室聲名不說,她連“平y(tǒng)an”這個封號都配不上。
前朝的平y(tǒng)an昭公主,于亂世散盡家財招攬軍馬,統(tǒng)領(lǐng)娘子軍立下功勛,助父兄成大業(yè)。
這樣的奇nv子是當(dāng)仁不讓的巾幗英雄,本朝只會驕奢享樂、毒害官紳庶人的公主有何顏面與英雄同名。
囂張無畏的柳孤言因此獲罪丟官,兩袖飄飄,單騎出了長安。
這缺心眼的行為卻惹得天下士人交口稱贊,書生文人敬仰萬分,得知他在平山縣后,陸陸續(xù)續(xù)不少人前來求文求字。
柳寂直抒x臆寫賦罵人,只圖自己心情暢快,不為虛名,加上x子暴躁孤僻,對頻繁上門的客人煩不勝煩,常常大門一閉,將來者拒之門外。
直到有了個格外珍惜疼ai的心肝寶貝,舍不得她吃一點苦,受半分委屈,自然也不愿寶貝跟他饑一頓飽一頓,糊弄著過日子。
于是無價的文章,染上塵世俗灰,被柳寂標(biāo)上價碼,寫文寫字換錢,拿來嬌養(yǎng)nv兒。
即便如此,寫字的攤子還是有一天、沒一天的開著,左鄰右舍花幾個銅板托柳寂幫忙寫書信文書,他也從不推拒。
在鳶兒的印象里,雪寶父nv就是靠柳先生賣字為生,掙得b母親多點,但也不富裕,心里為柳先生錯過熱鬧的廟會生意很是惋惜。
雪寶知道家里不缺錢,更知道她爹坑起一些大戶來有多黑心。
也不和鳶兒多說什么,只說:“爹爹喜歡僻靜,廟會吵吵嚷嚷的,他看了心煩。”
“也是。”柳寂脾氣不好鳶兒也知道一點,“那邊好像有賣胭脂膏子的,我們?nèi)タ纯窗裳殻蚁胭I一盒送娘親。”
廟會上的商人很多都是外地來的,四處趕場子,賣的貨品大多b平山縣本地的新樣。
雪寶陪鳶兒逛了許久、看了許久,鳶兒才挑中一款甲煎口脂。
只是價格不便宜,小巧一盒,竟要賣到一百五十文。
鳶兒平日節(jié)儉省用,荷包里也就攢了不過三十來文,買糖葫蘆還花去兩文。
她拿著那盒口脂掂了又掂,看了又看,做生意的老板都不耐煩了,委婉趕人:“小姑娘,要不你們再到別處看看?”
“要,要。”
雪寶替鳶兒答應(yīng)下來,取出錢袋要數(shù)錢給老板,鳶兒放下口脂,“雪寶我們?nèi)タ措s耍,我都打聽好了,就在城隍廟那邊。”
“買下吧,這個口脂好看,我也喜歡。”
雪寶數(shù)好錢,一百五十文,裝錢的荷包癟下去大半,踮起腳尖yu雙手捧給老板。
鳶兒扯下雪寶的錢袋,張開口子將雪寶數(shù)好的一大堆銅板倒回去,拉上口袋抖了抖,塞回雪寶的小布兜里,“這么多錢,不知道能買多少好吃的,花在這里太浪費啦,我想吃糖葫蘆。”
鳶兒決計不肯用雪寶的錢。
她們母nv常靠雪寶和柳先生施以援手,柴米錢糧,時常接濟。
給娘親買胭脂膏子也要雪寶出錢,像什么話。
“嗯。”雪寶點頭,默默記下店鋪位置,等鳶兒去方便的時候,偷跑回來買了下來。
雪寶買好口脂返回城隍廟,仍不見鳶兒身影,只好到里面的回廊等候。
城隍廟在年初的時候做過一次規(guī)模不小的修葺,到如今也沒有完全竣工,還在陸陸續(xù)續(xù)做些修整。
雪寶坐到回廊下的臺階上,發(fā)現(xiàn)廊中站著一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正往墻上潑墨作畫,腳底散落油漆水彩等物。
城隍廟供奉的是紀(jì)信將軍,這左側(cè)回廊原先畫的是將軍生前的故事,右側(cè)則是一組平山縣的城郭山川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