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修復不到曾經。安九嘴里喊他師父,卻是不肯在承認他的身份之后,再正眼看他。司玄夜瞬間便潰不成軍,慌亂逃離。后來,安九便又睡了,司玄夜才敢回來守著他。這次安九睡得更久。司玄夜已經不敢再拖下去,但是安九不愿與他雙修,他無法將修為渡給安九,第二個方法實施起來,便會更加兇險。“修行本是與天爭命。”司玄夜在重復了無數遍這句話后,將微月劍幻化成了匕首的形態——前兩次剖靈根,都是用的他的本命靈劍。司玄夜坐在安九床前,解開了自己的衣袍……安九再睜眼時,房間里依然昏暗,窗外透來微微一點亮光,讓人分不清這是清晨還是傍晚。但是都無所謂的,反正下一次醒來,也搞不清楚,具體是幾天后的。也許他倒霉,根本就沒有下次清醒的機會了。安九胡思亂想了一陣,才發現司玄夜坐在他床尾的陰影里……不管司玄夜,是他最近的注意力,總是很混亂。而當他一旦注意到司玄夜的存在,就很難將他忽視——司玄夜沒穿上衣,打著赤膊,正定定的看他。這樣的場景,猛地一瞧,還挺嚇人的。不過安九沒被嚇到,他的心臟負荷不起‘驚嚇’這種情緒,便自動為他屏蔽了。“師父,你在做什么?”安九的聲音有些喑啞。他以為司玄夜仍然沒有打消雙修的念頭。司玄夜緩緩抬起手,往安九面前送了送。他掌心是一把匕首,下面壓著一個錦盒。“里面是能護住你心脈,不讓你疼的丹藥,后續也能為你快速愈合傷口……不會遭什么罪。”剩下的,便只能看天意了。“那匕首呢?”安九垂下眼瞼,輕聲問到。“你來,剖我的靈根。我為你融合。”司玄夜表情平靜的說出能震驚整個修真界的話。安九猜到了,他沒有接。他心里有很多疑問,想問很多很多的‘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在那樣對待他以后,又來對他掏心掏肺?為什么總要叫他如此為難?為什么要讓他來做惡人?最想最想問的,為什么還要來找他?還要來救他?可是開口時,他卻是說了另一件事,“可是師父,剖了靈根,你就是個凡人了,如何能為我融合靈根?”看起來,好像是在關注自身。
司玄夜卻知道,安九只是想勸他回頭,“我是天生道骨,就算沒有靈根,亦可修煉。”只是會損傷修為罷了,他想,他這五百年的修為,看來是無論如何,都保不住的……不過也沒關系,能換安九平安即可。安九聽完,卻是揮手打開了司玄夜的手,“我不要你的修為,也不要你的靈根,你別在我身上費心思了,回去做你的劍尊宗主吧,別來管我死活!”他好像是已經放棄了求生,一心尋死。司玄夜卻不這么認為。他撿起掉落在床上的微月劍,垂眸盯著它看了很久。安九問,“你還想做什么?”“如果我自己剖,會比你更熟練一些。”司玄夜本想著,以這個方式,向安九贖罪……雖然不是他現在這道意識剖了安九的靈根,但都是他,他不會連這點責任都擔不起。聽見司玄夜這樣說,安九眼睫毛顫了顫。司玄夜思索了一下,又繼續道,“但是沒有定身術,且又需要剖開背后,我的手也可能不太穩。”“……瘋子。”半晌,安九只吐露了這兩個字。司玄夜還想問他,要在這里剖,還是避開他,安九便又昏昏沉沉,沒了意識。他便只好加快行動,直接動手,反手為自己剖靈根。其實做起來,也沒他說的那么容易,就算有靈識可以看見,但自己剖自己靈根,還是很不方便……血也流得到處都是,實在是無法兼顧太多。司玄夜白著臉,咬著牙,一寸寸往下剖。他活了一千多歲,修行到現在,大大小小也受過許多傷,也有無數次性命垂危的時刻,比這嚴重的傷多了去了,可司玄夜仍然覺得,剖靈根最痛,痛到心里,痛不欲生……司玄夜將自己靈根完全剖出來時,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不多一會兒,稀稀疏疏的雪花從空中飄落,慢慢得竟有發展到鵝毛大雪的趨勢。司玄夜沒有關注外面,他損耗嚴重,本該繼續穩固自己的狀態,但他卻根本無暇顧及自己,只是匆忙往嘴里塞了幾顆丹藥,又囫圇吞了下去,便匆忙給安九融合靈根。他是天生風靈根,屬于變異靈根的一種,攻擊性強,不如水靈根、光靈根等輔助性靈根柔和。司玄夜怕安九融合時出意外,便時刻守在他身邊。那場大雪下了四天,才逐漸放晴,司玄夜等了又等,安九卻始終不見醒。司玄夜吐出口濁氣,伏身碰了碰安九冰冷的嘴角,“你看你,喜歡亂說話,這下可好,一語成讖了……”將安九背好后,司玄夜將微月幻化為長劍,回了萬衍劍宗。后來的世人便只知道,萬衍劍宗的宗主入了魔,斬殺了自己的徒弟不說,還在東岐之巔召喚出來鬼蜮,要拉著修真界共沉淪。